“很难明白吗?我总是爱上要抛弃我的人,还有我痛恨的人。我真诚地嫉妒和憎恨我爱上的每一个人——所以他们说我神圣,他们在我哭泣的时候吻我的眼睛和全身。”
“爱情就是绝望。”她微笑着说,然后闭上眼睛吻了一下欧·亨利的脸颊,熟练得就像是已经和人进行过一千万次的亲吻。欧·亨利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在对方的禁锢下立刻跑走。
“当然,我也不懂。”让·热内看着自己前任搭档的表情,突然懒懒散散地笑了一声,突兀地松开了手。
“你刚刚说的是你对妻子的责任,是你对她的回报,尊重,敬意,理解,忠诚。但没有一个是爱。”
她闭上眼睛,转过头看着阴暗的小巷。
你为什么这么理解爱?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切和爱无关的、由愚蠢狂欢的大众定义的、属于文明的、被框死在道德下的玩意会组成一个不可定义的词汇?
——她很想这么问,但是没有。
她知道自己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某个很会逃跑的前大盗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了和自己继续说话的念头,早早地利用自己的异能跑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但在短暂的停顿后,她还是露出了一个轻佻而暧昧温柔的笑,然后像是再也忍耐不住那样地咳嗽起来,不断地咳嗽着,咳嗽到整个人都跪倒在落满垃圾和灰尘脏水的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片大片的红色从她的指缝间遮挡不住地溢出,像是盛大的花海铺开她所在的场地,火焰般的颜色鲜艳而污浊地簇拥着她,她的眼角泛起痛苦带来的生理性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在肺痨的驱使下喘息与咳嗽着,鲜血里带着泡沫。
她在心悸和胸口的疼痛下困难地蜷缩,但是又闭着眼睛努力地把自己的头颅撑起来,高高地昂起,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天空。
让·热内说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也许是看到蓝天,也许看到天堂有崩塌的一角,看到有天使掉落,是的,她闭上眼睛,感觉天使与天堂与自己一起坠落到无底的深渊里。
无尽下落带来的极端的绝望在过于漫长的坠落里变成带着醉意的幸福,以至于她宁愿自己一直就这么掉下去,一辈子也落不到人间来。
她闭上眼睛,在咳嗽舒缓下来的某个间隙,轻轻地、气若游丝但固执地唱歌,嘴角也微微地翘起,像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似的,声音比起哀伤更像是讽刺的嘲笑。
“无人为我一掷千金……”
“无人与我共结连理……”
“无人,咳咳咳,愿意救我——”
“别唱了,你再唱说不定又要咳出血。”
北原和枫打断了对方断断续续的唱腔,有些无奈地抬起眼眸,声音中带着温和的意味:“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纽约今天的月光还是雪白的,白得有点苍然和凄艳。早早带着花在路口等待的北原和枫没有花多长的时间就看到了她,对方还是一样的丝绸裙子,就是一天过去,上面似乎多了更多带着血腥味的斑驳。
“这可是□□的歌哦,咳咳咳,还有我可没有那么脆弱。”
她在前面走着,身上的香水很浓,很庸俗的味道晕染在空气里,但是在对方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变得优雅起来。
让·热内侧过头,脸上浮现出明亮而耀眼的笑容,然后拉住对方的手,带着对方走到自己住的地方。
“我都没有想到,今天早上才被一个男人放鸽子,结果你就真的答应约定来了。”
她眨了下眼睛,接着笑盈盈地这么说道:“当然,你不来的话我也不算亏,我和中午睡的那个人约好了,晚上有时间我就去找他来着。我的地方到了。”
那是一座阁楼,被很简易地搭起来,但奇迹般得没有坍塌,只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一架被活生生剥下一张皮的钢琴上,痛苦的声响在脚下声嘶力竭地尖锐。
北原和枫在对方踩着楼梯飞快上楼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去。
在这个房子里的香味给人的感觉很浓,相当驳杂的香气,各种各样的花混合在一起的浓香。而北原和枫在走上二楼的那个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
那是盛大的花海,正在簇拥着一张几乎快要被淹没的床。
床上有着肮脏的斑驳痕迹,但是花开得很新鲜很美,像是一叶在绚烂斑斓的梦境之海上逐波而行的舟。无数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花像是垃圾或者艺术品那样堆在这里,在冬天散发着生活与死寂的双重气息。
自称为神女的人已经躺到了床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在不该看的东西出现前,北原和枫就非常及时地挪开了视线,开始仔细观察地面上可能滚出来的一朵鲜红玫瑰。
“来吗?”她慵懒地邀请道,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愉悦。
“不了。”北原和枫很坚定地回答,然后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些明显没有被好好照料的花朵,然后抬起头询问道,“今天的花就放在这里?”
“都可以,我的愿望是这个房间里有一万朵花或者一万只柔软的猫簇拥着我。”
对方笑吟吟地回答,像是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