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跑走了。
“下手有点软。”
炼金术师骑上自己的白马,看到这一幕后轻轻地挑眉,点评道:“不过你能舍得这么做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野生动物本来就不应该和人走得太近,撒哈拉的偷猎者不算少。它要是没有对人的警惕心的话,很容易被杀死。”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看着那只狐狸跑走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角蝰蛇的脑袋,声音柔和:
“而且接下来的路程很危险,人多的地方说不定就有谁想要用狐狸肉打牙祭,不适合带上它或者放生在那里。”
所以在这里告别就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动物而已。倒是炼金术师送的角蝰蛇是礼物,不好随便放生……
旅行家思索着按了按蛇脑袋上面的两个小犄角,接着突然想到柏林动物园里面那个和哥的关系很好的小狐狸,眼底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嗯,到时候送去动物园托管吧。未来他带着蛇反正也是上不了飞机的,到了埃及倒是可以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动物园。
北原和枫打定主意,于是也骑上马,手指捋过一缕从欧洲吹过来的风,扭过头看向被自己的心用各种故事念叨得有点晕晕乎乎的男孩,眯起眼睛笑起来。
“出发啦!别在那里愣着,到时候你们两个在马背上面聊吧!”
“啊?”男孩回过神,于是赶紧跑过去扯住自己的马缰绳,“北原,老师,你们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先走啊。”
“呵,这年头的小崽子学习起来倒是很慢,但嘴却是越来越乖了。”
菲利普斯扯了下嘴角,让自己的马和北原和枫的那一匹并肩而行,同时小声地说道,语气里却有着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得意。
“可是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骄傲,嗯,非常非常骄傲。”
北原和枫笑盈盈地说道,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自己身边的炼金术师,让对方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嗯,是被气得。
“北原!”菲利普斯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声自己朋友的名字,没好气地瞪过去,手指按上自己的刀鞘,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砍人。
北原和枫无辜地歪了下头。
“……算了。”
炼金术师沉默了好几秒,最终扭过头,很不情愿地宣告败北:“我果然和你相处不来。”
“才不呢,其实你挺喜欢他的。”
炼金术师的心反驳道:“就像是你其实最喜欢沙丘猫了,只是你永远都因为故意吓唬它们而连猫尾巴都捉不到。”
炼金术师现在很想让自己的心闭嘴,但很遗憾的是他做不到:因为他要求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所犯每一个错误,这是一种他们双方都没有办法违背的“定约”。
“你很想抱抱他,对吧?”
他的心依旧在喋喋不休着:“但你只会摆出活了好几百年的姿态装模作样地指责人。你这个远离人类社会的老怪物,简直比刺猬还像刺猬,身上简直只剩下来一堆扎手的刺了……”
“没事吧?”
北原和枫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但是足够克制的好奇:“你好像刚刚有点走神。”
“你瞧,他甚至不会问‘你在想什么’和‘怎么了’这类的话,他在表示不会侵入属于你个人想法的领域——真的很可爱。”
菲利普斯的心嘟嘟囔囔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是毫无意义,因为被菲利普斯本人当作了和沙漠的风声一样缺乏意义的耳旁风。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愿意承认自己其实能够听得懂自己的心。”
炼金术师看向前方,努力板着自己的脸,声音低沉:“我当然能看出来,只是你好像从来都不愿意承认。”
宇宙的语言、沙漠的语言中最重要的那个部分只有人类的心才可以教给人类,因为万物皆为一物,人的心就是宇宙之心。
而让菲利普斯确确实实有些惊讶的,在于北原和枫能够听懂风的语言,但看上去听不懂自己的心:听得懂心的人从来都不会忽略自己,因为他们的心会哭,也会进行提醒。
所以这位旅行家一定是假装听不懂,就像是他现在正在假装自己听不懂自己的心正在胡说八道一样。
炼金术师很笃定地想到。
“……”
北原和枫微微愣住。
他下意识地看向前面:沙漠的前面有着偶尔稀疏存在着的灌木,还有透蓝的天空,几乎像是视野里幻觉的斑白。
一切几乎都是静止的,只有无形无质的风正在流动着吹拂过来,风声就是耳朵唯一能够捕捉到的音响。
“抱歉?”
他似乎踌躇了一下,才这么说。
他的道歉让炼金术师有些意外,然而当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确看到了旅行家那对带着歉意色彩的眼睛。
“我的心。”
旅行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它说话,可能是因为我是一个有点糟糕的家伙,让它根本不想说什么吧。”
“……抱歉。”
炼金术师惊讶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只是蹦出来了一个有些干巴巴的词,显得很不会说话。
但是他的心在说。
“我知道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