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篝火,那种明亮而又浪漫的理想主义依旧在这个人的眼中跳动。
“你和去年春天分别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北原和枫侧过头,注视着旅途中陪伴自己一直到了最后的人,伸手碰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像是突然感受到了某种真实而滚烫的触感。
——那次旅途中,旅行家和太多太多的人告了别,一直到最后,船上只剩下他和拜伦。
两个人一起坐在甲板或者桅杆上,眺望着海上显得格外灿烂的星星和月亮,喝掉最后剩下来的酒,喝醉了就在寒冷的海风中互相依靠着,听来自大海的涛声。
那时候他们看的最多的是星星,那些在天空中和大海中的星,然后便是彼此的眼睛。
在夜色和星光下明亮到灼灼生辉,好像有着不被寒风吹灭的火焰。
就和现在一样。
熟悉的感觉让北原和枫找到了某种安心感,于是他歪过头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那么现在,已经飞越了大海的菲尼克斯先生接下来打算飞到哪个地方?”
“也许菲尼克斯先生会想要在飞到这个世界尽头之前稍微休息一下……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是那么喜欢天空。”
拜伦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用轻快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他那对翡翠绿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在伦敦的暴雨里面好像有着灿烂的光。
曾经的船长看着自己的船员,看着对方带着温柔和倦怠味道的眉眼,最后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耀眼到像是太阳的微笑。
“我真想带着你从伦敦塔上跳到伦敦永远都不会消散的水汽里,北原。那里全部都是星星,还有可以析出羽毛的阳光。你知道吗,雪莱也会在那里等着我的。”
如果伦敦的雨永远也不会停。
如果伦敦被海水淹没,淹没到就连群星的影子亦在无数的高楼大厦里潋滟波光。
如果……
拜伦看着北原和枫的眼睛,突然感觉自己之前一直被强行压住的疲倦涌上心头,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放松与昏昏欲睡的感觉。
让一个腿部有残疾的人带着一个人进行高强度赶路,而且还专门分出注意力关注钟塔侍从内部存在的监控,无疑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更何况他之前还遭遇到了一些特殊事件。
“睡吧,乔治,外面的雨很大。”
北原和枫垂下眼睛,按住拜伦的脑袋,低声地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风尘仆仆的疲惫,也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从极度紧张转向为放松的感觉,更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缠绕着的、固执地没有被火焰燃烧的怅然与怀念。
这是珀西·雪莱与乔治·拜伦曾经一同生活过的城市,是他们度过了大半个人生的地方,是每一片风景都镌刻着回忆的土地。
“雨很大吗……”
拜伦的声音在雨中听上去有些模糊,如同暴雨下的叹息:“那我睡了,北原。”
菲尼克斯闭上眼睛,在飞翔之前停留在了火烧一般的枫树上。
北原和枫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把对方挪到沙发上面。王尔德偏过头看了一眼,主动让了一个位置。
画家拿起一支笔,像是想要给画增添艳丽而又鲜亮的红色,但还没有画上几笔就转过了头,撑着下巴,半开玩笑地问道:
“所以你是从哪里骗来的太阳,北原?”
旅行家没有纠正对方的用词,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接着微笑:“大海上,雨里,总之是水在卷起浪花的地方。”
窗外的雨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这样啊……我喜欢火焰与水的组合。”
王尔德眨了下自己漂亮的眼睛,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接着在自己的画面上画出一轮灿烂的、火焰如同野蔷薇一样盛开的太阳。
在雨里,太阳被一只飞鸟拥抱着。四周风雨如晦,看不到一寸的灯光。青苔蔓延上窗户,地面上是镜子般的积水,倒映出的不是太阳,而是宇宙无数的星光。
“……很可爱。”
北原和枫瞧着这很有象征意味的画,无奈地“唔”了一声,只能给出这样一个评价,顺便把王尔德的头发揉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然而自认为胜利了的画家不在乎旅行家的动作,只是得意地哼哼了两声,乘人不备地蹭了对方一脸的颜料,又缩到对方怀里,像是知道身边的这个人不会生气一样。
艾略特抬头看了看,一副对四周漠不关心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诗,咬着自己的笔思考下面的一句该怎么写。
卡罗尔有些紧张地缩在角落里面,怀里抱着两只热乎乎的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社恐的本性还是让他默默缩了起来。
——尤其是他在发现自己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人睡着了的时候。
北原和枫抬起眼眸,注意到了这个把自己团在角落的人,很好脾气地把王尔德摁回去继续画画,接着起身朝着对方走过去。
但他没走太久,而是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卡罗尔打量了一下间距,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抬起脸看着眼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