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嘟哝起来:“而且一个一个地告别未免也太惨了点。把一场分别拆成三个流程肯定是凌迟的衍生应用吧……”
正在规划的萧伯纳撑着下巴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但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呛对方一句。
而乔伊斯抱着自己怀里面的百合,依旧在思考熵增说的问题,而且思绪已经不知不觉间在朝着人类思维的长度这一哲学话题靠拢了。
王尔德有些不自在起来,不过他把自己内心的情绪都按了下去,像个真正的贵族那样礼貌地微笑着,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贵族是一种擅长伪装自己的生物,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虽然他比起这样精致的伪装,更喜欢那些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然后哼哼唧唧地假装生气,好让别人来安慰自己的日子。
“奥斯卡!”
就在这个时候,乔伊斯终于把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朋友,跑过去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呼喊。
他本来有些沉静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鲜活了起来,亲昵地拥抱住对方的手臂,接着把怀里面雪白的百合递过去,凑到王尔德的脸边上。
“给你的,也是给道格拉斯先生的。”
乔伊斯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快,似乎一点和没有被离别时的气氛影响。他只是用明亮而又柔和的目光看着王尔德,声音听上去带着柔和而又神秘的诗意:
“放心,我们不会分别。只要你还是都柏林的子民,只要你还在做梦,我们就能在现实与梦境的间隙里相见。”
这位爱尔兰的超越者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朋友,然后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尽管他害怕打雷,害怕狗和老鼠,有时候性格显得脆弱又怯懦,但是他依旧是都柏林的守护者,庇护着每一个都柏林人。
“如果你高兴的话,随时都能回来看看的。”
他松开自己握着百合花茎的手,很认真地强调道,浅蓝色的眼睛里面好像有着晃荡的星星正在闪烁:
“都柏林有很多很多星星,有一整个人类的历史呢。如果你愿意给这座城市的艺术方案增加一点自己的建议就更好了。我很喜欢你的画,真的是这样的,奥斯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只留下了原地欲言又止地张着嘴的王尔德。
王尔德很想说这是百合花不一定能够盛开到他回到伦敦的那一天,也很想说自己这么急匆匆地回去就是想逃离越来越近的都柏林,还想说他其实不是那么喜欢……
但是他只是抱紧了怀里面似乎还沾着露水的百合花,什么都没有说。
那对翡翠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这种娇弱而又纯洁美丽的花束,好像倒映着皎洁的月光。
一如在他的灵魂光辉里,那一轮被囚禁着的雪白色月亮。
北原和枫眨了一下眼睛,用近乎有些无奈的目光看着王尔德,最后主动站起身,走过去拉住了对方的手,接着回头对萧伯纳笑道:
“对了,萧伯纳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们这位即将要走的画家说吗?”
好像一直都是对这件事表示得漠不关心的苹果园的主人挑了一下眉毛,语气显得有点漫不经心:“我?我想说的东西在他当年走之前已经说完了,如果这位王尔德先生的记性不算差的话,他应该还记得我说的内容。”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客气,但是那对番石榴色的眼睛却显露出一种难得的温和这显得有些矛盾,但是没有人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所有人都清楚一点:萧伯纳和王尔德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复杂到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提起,也没有人能够在他们之间插嘴的地步。
这绝对不仅仅是“实用主义者”与“艺术无用论”的追奉者之间理念上的矛盾,也不只是生活习惯上的摩擦,而是某些更加一团乱麻的纠葛。
“……不管怎么说。”
萧伯纳看着突然沉默的画家,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平静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到了心平气和的程度:
“你既然因为画家而拒绝了作为超越者的责任,那就去好好画你的画,王尔德。你至少得认真地画些什么——作为一个画家。”
“当然,我就是一个画家。”
王尔德几乎是下意识地抿了下唇,接着就像以往那样讽刺了回去,绿色的眼睛里显现出高傲的神色:“我甚至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画家之一,这一点可要不了你操心。绘画的事业和超越者的事业一样伟大。”
没错,王尔德是一个优秀的画家。他能创造出那些最动人的作品,能够捕捉到一个人内心的思绪与全部的情绪,在画里通过一个侧面描绘出对方复杂的人格。
画家傲慢地昂了昂脑袋:是的,他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已经做到了足够“优秀”。
然而一直注视着他的北原和枫则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出来了王尔德在这个刻意为之的动作下所掩饰的心虚。
萧伯纳也看出来了。
所以他只是用嘲弄的语气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好吧,足够优秀的画家。希望你能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一星半点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