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眉眼的确是柔软的。
像是一只有着毛蓬蓬的羽毛的白鹳,安静地伫立在钢铁的森林与水泥的城市里,有一种属于画的、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美。
再见。
他隔着遥远的距离说,那对赤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祝福的味道。
回去普罗旺斯看五月份的向日葵吧,这些花都应该已经盛开了。梵高在那里画过画,画中的生命在这个时代依旧燃烧。
去看看六七月的薰衣草吧,它们开遍了普罗旺斯的原野。那是在刺目到消解了一切朦胧美感的阳光下依旧盛开的梦境,是每年如期而至的动人与辉煌。
那里有着法兰西最浪漫的一部分。
有关于童话与幻想、追求与热爱的故事都生活在普罗旺斯的原野上,生生不息。
“普罗旺斯是法国最大的浪漫。”
罗曼·罗兰依靠在葡萄架子下面,举着一本书在看,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任何在夏天来到普罗旺斯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它的美的确可以让你忘记一切。”
“除了太阳有点刺眼,其实哪里都挺好的。”
北原和枫打了个哈欠,一边用手中的扇子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这么说道。
他手中拿的是一把简单的折扇,扇面微微打开,露出了上面蓝色与绿色交织的水纹。
层层复层层,叠叠复叠叠地荡漾着。
好像只要轻轻一扇就能带起深谭里带着幽幽的雾水,把一瞬的凉意浸润眼睫,湿润盛夏里一个人的鬓角与发梢。
葡萄架上开着花,很小很小的,瑟缩在黄色与绿色之间的地带,闻不出什么香气。葡萄叶倒是很活泼地贴在一起,和飞到架子上的鸟玩。
很快就要结出小葡萄了。
北原和枫就这样看着普罗旺斯,橘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花,倒映着浓密的葡萄架,倒映着葡萄架外面透过来的刺眼阳光。
“罗兰。”他把扇子折了起来,笑吟吟地点在自己的下巴上面,扭过头去看在边上犯懒的音乐家,提议道,“要不要去河边看看?”
“才不呢。我能出来就不错了好吗,普罗旺斯虽然好看,但太阳真的能晒死人。”
罗曼·罗兰没好气地说道,顺手把手里的书合上,紫丁香色的眼睛看着远处,吐槽道:
“话说那两个人怎么一点也不怕晒?他们真的不会中暑吗?”
远处,小王子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抱着自己的玫瑰花欢快地笑着、喊叫着。
法布尔也跟着他笑——这位和孩子似的博物学家负责在后面推秋千,把秋千架子高高地甩起来,一下一下地把孩子送得很高。
“法布尔先生,我要看到远处的那棵树了!那上面还有一只小鸟!”
安东尼一只手抓着秋千的缆绳,一边搂紧着自己的玫瑰花,兴奋地看着远方喊道。
“还有什么吗——”法布尔在后面兴致勃勃地喊,“有没有什么可爱的小昆虫?”
“我看到白色的蝴蝶了!还有一只好漂亮好漂亮的鸟。啊!还有蜜蜂!”
安东尼目不暇接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时不时就惊喜地喊叫出声,直到秋千伴着这一阵愉快的笑声又重重地把他甩回地面。
这个孩子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大衣服,薄薄的布料在阳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彩来,大大的袖子在风中轻盈的鼓动着,就像是安琪儿雪白的翅膀。
而玫瑰则是他手中的冠冕,是纯洁的心脏。
“北原!罗兰!”
法布尔再次把安东尼送上天空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群在葡萄架下面躲阴凉的人,于是有些兴奋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们要不要也来玩——超级有意思的!”
“别了。”罗兰抬了下眼眸,凑到旅行家的边上蹭了几阵凉风,语气听上去有种懒散的味道。
“我打算拉着北原在这边练练口风琴,你和安东尼玩就好了。”
北原和枫挑了挑眉,好笑又诧异地偏过头去看他,结果得到了音乐家一声懒散的哼笑:“怎么了,搞得和我会口风琴让你很惊讶似的。”
普罗旺斯的风还在吹。
罗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口风琴,架在自己的唇边,手指轻盈地按上黑白的琴键。
于是一首歌那清清亮亮的调子便从小小的按键里溢出来、飞出来、溅落出来,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和天空浩浩荡荡的风、和彩色的蝴蝶、和普罗旺斯的花香一起吹到了遥远的田野上。
乡间的小调没有名字,一切的音符都是随性而发的。曲子里的风景偶尔是草叶,偶尔是潺潺的河水,偶尔是水珠一下子跳跃起来,长出羽毛般柔软的质感,变成娇俏的云雀。
然后高高地朝天上飞。
北原和枫下意识地伸出手,好像是想要接住那只正在振翅飞翔的鸟儿,但最后只是捧到了满手明亮耀眼的阳光。
以及花瓣上柔软的金黄。
那是向日葵。金色的一大捧,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被递了出来,每一片花瓣都像是融化的黄金,几乎快要凑到了北原和枫的脸颊上。
旅行家愣了愣,睁开一直半闭着的眼睛,朝边上看了过去。
是卢梭。
这位向来有点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