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了。
普鲁斯特下意识地呜咽了一声,没有管自己胸口紧迫的压力和痛苦,固执地颤抖着缩成了一团,把自己的意识努力地下沉。
——他没有什么去找药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生活残废肯定找不到想要的药。甚至他都不知道药被自己丢到哪里了,只能用这种糟糕的逃避方法来躲避病发时的痛苦。
至于别的……就当赌这一次哮喘的发作不会让自己直接致死好了。
普鲁斯特熟练地开启了异能,把自己的思绪扎进了流淌的时光水波里面,在这一刻,好像身体上的痛苦也模糊了很多。
名为“追忆似水年华”的异能可以让他的意识来到四维空间的一角,目见这个世界无尽延伸的过去,将之永远地凝固在自己的回忆深处。
每个人的过去,每个城市的过去,甚至于这片宇宙的过去,只要他愿意的话,他可以追溯到无比遥远的无数载时光之前。
凭借这个异能,他可以在自己的脑海里建立起一个与历史里的样子一般无二的巴黎,在里面安排上每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把他们都勾勒得栩栩如生。
普鲁斯特闭上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了在四维空间里,他用意识截留下来改造的一块碎片般的影子。他伸出手,将之一把子拉了下来,拽进自己的意识海洋。
这个小小的碎片是属于他的王国。
这个世界没有花草的芬芳,没有柏油马路的味道,没有人身上发出的各种气味,也没有食物的香气。
所以他才可以是自由的:在现实里,一条稍微茂密一点的林荫道、一点乱飘的灰尘就有可能引发他的哮喘,让他半死不活好几天,基本杜绝了他独自一个人出行的可能。
而在这里,他可以蜷缩在这座自己构建的渺小王国里面在草丛里面打滚,可以在户外安静地待上一整天,可以去看一看被自己铭刻在记忆里的人们,甚至大着胆子去无理取闹、和他们说说自己心里的话。
普鲁斯特咬了一下牙,勉强忍住了似乎变得更加尖锐、甚至已经蔓延到呼吸道的疼痛,把注意力强行转移到别的地方。
没什么好想的,马赛尔。这些痛苦反正你都经历这么多遍了,早就该习惯了,你还不如去思考思考最近发生的几件有趣的事情。
意识里好像有另一个人正在絮絮低语,带着温和的耐心:比如说,前几天巴黎上演了一部新的剧目,你还记得它的名字吗?
《黑色的多米诺骨牌》*。
普鲁斯特在强烈的痛苦里,意识朦胧地从过去扒拉出来了这个名字,喃喃地回答道。
他的思绪忍不住随着这个名字飘远,甚至暂时遗忘了快要踹不过来的呼吸。
普鲁斯特没有去看过这篇剧目,但是不妨碍他根据这个名字去联想它会有的内容。
多米诺骨牌,一环套着一环的联系,被轻轻一推就能推倒的整体。黑色,一个沉闷忧伤,没有鲜亮色彩的颜色,但也带着贵族式的优雅。
应该讲的是一个色调忧伤晦暗、脆弱而精致的贵族少女的感情吧?估计是一个辗转反侧而又缠绵的故事。
普鲁斯特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感觉自己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就连思维的世界也折射出了思绪碰撞特有的光彩。
他想到了丝绸上面偶尔跳动的光,交汇在一起的云折叠出耀眼的闪电。很短促的光……还有流星,还有孕育了流星的广阔宇宙,宇宙之中未知的一切。
未知……普鲁斯特的思绪突然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位来到巴黎的旅行家。
他看不到那个人过去的时间。
就好像这个人在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过往,也没有任何他在意的过去,只是孑然一身地站在时间的长河里。像是一只误入了这条时间线的白鹭,优雅而哀伤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很让人好奇,也很想要靠近。
普鲁斯特稍微出了会儿神,忍不住开始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一个人。
但他还没有开始深入思考,胸口更加剧烈的痛苦就把意识重新拉回了现实。
“咳咳咳咳咳!呼……哈……”
普鲁斯特睁开双眸,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胸口,碧绿色的眼睛像是波光破碎的湖面,在剧烈的咳嗽声里眼角甚至沁出了泪水。
就连呼吸好像都变成了最奢侈的想象,只能挣扎着想要努力汲取一点点珍贵的空气,反而加重了呼吸肌的过度疲劳,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进一步使胸口的痛苦越来越严重。
好疼……
普鲁斯特紧紧地握着衣角,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都快要凝固在了这个词上面,根本想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甚至连逃避和求救的念头都被汹涌而来的情绪牢牢地压在下面,像是自己变成了任由痛苦操控的木偶,被病痛和命运紧紧地掐住了咽喉。
然后……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但是也模模糊糊的,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落入耳朵也只是像是蜜蜂一样嘈杂混乱的声响。
“普鲁斯特的哮喘这么严重吗?”
北原和枫微微皱了下眉,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