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头人影幢幢,转眼便进来乌压压一地的人。
虞宸微怔,眼珠儿一错不错盯着眼前的姑娘。
脑海里飘过一串的话“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云鬓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床上人呆呆愣愣的模样,众人只当她还是原来那个有痴傻病的人。
七姑娘委身挨到床沿边,执手巾轻试五姑娘的脸,笑容娟娟,“姐姐可好些了,以后可不敢去外头,有夜叉呢,咬人的,可再不敢了。”
虞宸沉浸在眼前人万里无一的容颜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立在一旁的四姑娘虞蓉眼皮轻翻,扯拉手里的素帕,面容隐有不耐。
虞宸时常偷溜出去追宋轶世子,外头那个不说嘴,搞得她们出门也没甚面子。
对五姑娘,四姑娘早已耐心告罄,也不喜七妹妹哄小孩子的口气,便道:“她不一直这样,既醒了,依我说,大家伙儿都散了罢。”
八姑娘往边上走了几步,让开路叫端水的丫头进来,笑道:“瞧着五姐是没甚大碍了,老太太还不知道呢,若不差个丫头去告一声儿?”
七姑娘站起身,笑道:“我娘和三婶也不知道呢,一并遣人去说罢。”
话间,几人让路,五姑娘的丫头六梅青杏领着一串儿丫头端着盥漱器物进来。
七姑娘往外走,却叫人扯着了袖子,回过身,床上的人眼神清澈,神色清明,“你叫什么名字?”
顿时,屋子里陷入死地一般的寂静,众人惊惧的眼神集中到一处儿。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回了魂儿,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傻了十几年的五姑娘明白过来了,不傻了的消息便传遍阖府。
老太太听说了这事,饭没来得及用,杵着拐杖便朝蓼兰院去。
见着亭亭玉立的五姑娘,呼天抢搂上去,口中直念佛。
泪眼昏花,“我的儿啊,祖宗保佑,你好了,老婆子我登时死了,也能闭眼了。”
老太太年老事高,那经得住折腾,太太奶奶们一面哭一面劝,好容易把人扶起来。
传水净了脸,收拾完备,家里人在侧厅里围坐了一圈,老太太搂着五姑娘歪在上首。
细细打量,神色不复方才激动,翕了翕鼻翼,嘱咐,“可是好了,快修书给大老爷,让他也乐呵乐呵,着人布施散钱,再有,挑个日子去庙里还愿。”
老太太高兴,家里人也都凑趣儿讨巧。
迎松院的刘妈妈取了抹额送来,闻言笑道:“可不是佛祖保佑,五姐儿能好,是咱们积福之家的恩德。”
二太太坐在右边第一座,也笑说,“正是这理儿,想来也是大嫂保佑呢,正巧听闻过几日法云寺苦渡大师开法会,咱们去听听,也沐浴些佛光。”
虞宸安静地坐在一旁,被问到了才回一句,其他时候不启一辞,默默搜索关于原身的事情。
老太太双手叠在膝前,笑呵呵看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
几个姑娘围坐在下手,时不时看看上头,老太太圈了五姑娘在怀里,祖孙俩头挨头,亲亲热热说话。
四姑娘虞蓉原是个喜好得人关注的,却又不大乐意去老太太跟前走动。
平常时候,家里姊妹落了好,也要酸几句,这会儿,老大不乐意,“真是好大的脸面,全府为她去听庙会,也不知是哪个牌位上的祖宗。”
七姑娘捻起一块藕粉桂糖糕,一个不注意,四姑娘便被喂了一嘴,还被揶揄,“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丫头,偷个空子放你出门子玩,又要唱哪出戏?”
四姑娘虞蓉咽下嘴里的东西,微瞪使坏的人,“就你来搅局,看八妹妹,也没似你这般猴儿。”
七姑娘笑道:“我属猴的,倒奇了,你是第一天知晓不成?”
话题既扯别处去了,四姑娘也丢开了,不一会儿就和小丫头玩翻绳了。
七姑娘暗暗松气,端起茶水,闲闲坐着。
因着老太太今儿高兴,府里上下伺候的,分着上中下三等各赏了银钱。
二太太又用体己在园里绿檀亭置了几桌席面,家上下有点脸面的老仆、众公子姑娘身边的大丫头都有份。
主子们陪老太太吃饭,乐了一下午,晚上上职上课的回来了,都得了这好消息。
至晚间安歇时分,虞宸好似才真的醒过来,她初来乍到,此间的说话方式还用不顺。
耗了好些功夫,从几个丫头嘴里听到些有用的。
如此细细打听、暗暗留意,也费了好些时日才适应。
这天一早,二太太正房里理事呢,二门上的婆子来回说,安王妃带几位郡主来访。
安王府昨儿便下了帖子的,府里早先也准备着呢,早饭才过个把时辰,人就来了。
想必用完早饭就出门了,二太太合上账本,轻柔额头,对身边媳妇子打扮的丫头道:“去告老太太一声儿,就说我在葳蕤馆待客,你再探探刘妈妈口风,安王府不比别家,怎么个招待法,得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五姑娘好了这些日子,外头想必也有了风声,安王府这门亲是怎样,也得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