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各路人马都在议论不休, 但处在被讨论中心的几人却充耳不闻。连镜与通钺都是一脸痛惜, 祁钰则专注地安慰着织萝。
所以最后发现下头洪水中有异动的, 还是织萝。
一点金色的荧光从江面浮起, 慢悠悠地往空中飞来。紧接着便是两点、三点,越来越多, 渐渐变作金光耀野, 然后金光浮动变幻,变成一个人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 天边原本还十分厚重的云彩似乎被一下子劈开一般,露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霎时间耀眼刺目的金光便从云端倾泻而下,似于地面上的金光相呼应。而后,云端飘下万千飞花, 一阵香气弥漫开来。随着香气飘散开的是直抵人心的梵唱, 庄严而祥和,直让人摒弃一切杂念。
“好大的阵仗。”织萝也不知为何会莫名感到一阵厌恶,轻轻冷笑一声。
祁钰见状便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由得笑道:“毕竟是释迦的得意弟子,如今终于归位了,人家高兴,阵仗大些也是应当的。”
通钺却忍不住要泼凉水,“你怎知是来接弟子的?万一是兴师问罪来的呢?”
“表哥,”祁钰摇了摇头,“你这算怎么回事?以前总是板着一张脸,了无生趣的模样。如今是发现人生的真谛在于嘴贱了么?”
织萝也忍不住凑趣道:“嘴巴这么毒,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只是事实的真相是,通钺原本就心里苦啊,如今还被这两人轮番嘲笑,实在是太过分了。当然,这个时候,通钺已经自动忘记曾经他自己毫不放水地对织萝行雷刑的事。
不过通钺没抓住反驳的机会,因为释迦携着座下的香音神与舞乐神出现在云端,底下那些修士、天兵与几位龙王都忙不迭地开始见礼,在云上的几人却是离释迦最近的,自然不好毫无表示。毕竟释迦地位超然,连天帝天后对他也要敬上几分,祁钰与只有执小辈礼。
“不肖弟子玄咫归位,叩见释尊。”一道温和清润的男声在云下响起,于祁钰等人来说,自然是万分熟悉的,只是碍于释迦在,不好回头去看。
倒是看得出来,释迦是真心看重玄咫这个弟子,一见他重塑金身,那一贯都是淡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浮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不过又因为不好太过冷落祁钰他们,才只是指意不明地道:“诸位,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劳释尊垂询。”祁钰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恭喜释尊爱徒归位。”
释迦招手示意玄咫近前来,口中还是客气道:“本座在琉璃界看着,倒是要多谢几位对小徒在人界的照顾。”
此言一出,织萝与祁钰都忍不住后脊一凉——释迦说他全看着呢,那织萝撩拨玄咫不算,还几次三番待他破禁下到阎罗殿,掺和鸳鸯族的婚事,最后人家归位之前还玩了一把尸骨无存……这口口声声地说照顾,该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好在释迦也只是随口跟他们客套,没想等他们回答,便问玄咫:“此番,你可是都想明白了?”
玄咫的本相也是眉心有一点朱砂痣的,但此刻他的神情却似乎并不开心,眉头微蹙,将朱砂痣挤得十分紧凑,红得耀眼,“释尊让弟子参悟之事,弟子明白;然弟子原本的疑惑,其实并非此事。”
什么?刚刚玄咫是在顶撞释迦是吗?没有听错?
“你原本何事不明?”释迦一点也没生气,反倒十分和蔼地询问,那样子倒与一个关心徒弟遇到什么困惑而要倾尽全力去帮助的师父没什么两样。
玄咫四下看了一眼,闲杂人等甚众,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是释迦都不在意,他也不好再纠结,只是淡声道:“弟子那时心境不稳,无法再勘破更深一层的道法,总是想到从前自己参悟时三生神女一语道破时的情形。弟子所牵念的,只是那句‘心无挂碍’罢了,却并不是……三生神女。”
释迦也微微皱了眉,神色却还是十分坦然,淡淡地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本座算错了。”释迦也看到了玄咫的眼神,知道在此地谈此事有些不妥,便抬手画出个结界,地上众人全被隔绝在外,唯独他、玄咫、身边的香音神与舞乐神及云头上的四人能听见。
众人的神情十分精彩——释迦让弟子去渡劫,却连弟子为什么要渡劫都不清楚?那就奇怪了,这次玄咫又是怎么渡劫成功的呢?
“只是既然弟子所应之劫并非此事,又是如何能重新归位的?”玄咫一气将众人都十分好奇的事一并问了出来。
释迦倒是认真想了一阵,才道:“本座明白了。从前你参悟之前,一直是在佛寺中修行,所历的最大一次艰险,也不过是是去了一次三生池问自己是否能飞升。那时你最大的恐惧,也就莫过于无法飞升,而三生神女一句‘心无挂碍’,倒是让你放下执念。只是这样的参悟来得太轻巧,如浮萍无根,自然无法再进一层,入世来再历劫一次也是势在必行。只是这历劫的时间,却因为本座的误会而提前了。而在这一世,你真正遇上了命中之劫……好在你最后终于参透了。”
释迦你会不会太任性了?幸好还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道貌岸然,厚颜无耻。”织萝忍不住在底下轻轻说了一句,“难道玄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