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目前才只开始最基本的税改,元化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守旧派决裂,如此便不会轻易去动杜允文。
如此一来,季铭即便更进一步,只怕不是副相,便是右相了。
想来季铭也是预料到了这一层,故而才这般强势。
虽然都是宰相,但副相却是从一品,若是要大权独揽的话,自然是右相的位置更合适一些。
这么说的话,也难怪内阁的风向变了,甚至连吏部都开始往季铭那边偏。
毕竟若是季铭要成为下一任右相的话,那么师祖孙惟德的地位只怕是不稳了。
思及至此,顾云浩亦是觉得心中烦闷难当。
要知道当初夺嫡之争,左相跟副相都曾牵扯其中站错队,现在却是地位稳固,而师祖一直乃是纯臣,如今却步履维艰。
“季铭如今虽然大权在握,但总归上面还有老夫跟杜允文他们压着,若是真预备如你当初的新政之策那般继续下去,季铭那老东西更进一步是必须的。”
言及季铭拜相之事,孙惟德却是一脸的平静,好似此事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师祖,弟子没有想到事情会……”
说到这里,顾云浩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最后慢慢地沉默了下来。
他却是没有想到,新政之事施展开了之后,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虽然知道此事必然是困难重重,但顾云浩从没想过,会因着自己的新政之策,反而影响到自己师祖的地位。
新政乃是他此生所愿,而师祖却又是他尊敬爱戴之人。
顾云浩只觉此时心中五味俱全,一种说不出的焦虑困苦之感随之在心中弥散。
吏部尚书邓仕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他此刻也是能料到一二。
要知道孙惟德只有一子,早年却因病去世,留下唯一一个孙子,现在却还年岁不大,而且又是个散漫的性子,不预备踏入官场。
而孙惟德虽然门生故吏颇多,但真正重视的弟子,只有淮安江程云一人。
但这江程云却是个无心入京争权夺利之人。
因此,孙惟德虽然身为右相,在朝中权势不小,但实际上其实并无什么后继之人。若是孙惟德年老还乡,右相一派群龙无首,那么原本作为吏部尚书的邓仕建,必然会全盘接受孙惟德在朝中的势力,成为右相一派的领头人物。
毕竟邓仕建原本就是右相一党的关键人物,不仅身居高位,还入了阁,是内阁九位大佬之一。此外,又有一个为一方大员的兄弟。
如此,是极为有可能更进一步的。
但是顾云浩的出现,却是打破了邓仕建原本的设想。
即便江程云无心争权,但孙惟德却是极为看重顾云浩,甚至亲自为他举行冠礼。
孙惟德虽然现在已经年纪不小,但身体康健,轮到告老还乡还有好些年的时光,说不定这些年里面会有些变故,以至于让邓仕建有些坐不住了。
顾云浩猜到邓仕建的心思,而孙惟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此事虽然有些棘手,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吃了口茶,孙惟德平静地道:“季铭他是个有心思的人,但此事上,总归还是有些着急了。”
“老夫立于朝堂数十载,这些年来,不仅是他季铭,就连杜允文跟陶明哲,都巴望着老夫倒下,他们好更进一步,何惧于此?”
孙惟德说这话时,虽然一如往常般的语气,但顾云浩却是觉得,此刻的师祖,仿佛有种说不出的豪情和傲气。
对于孙惟德的话,顾云浩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仅是因为孙惟德乃是他的师祖,是他敬重之人,也是因为他相信,孙惟德有那个实力。
要知道,孙惟德乃是与顺德十四年官拜右相,到了今日,已经是将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为相生涯,即便在当初的夺嫡之争中,仍能不站队的全身而退,其心机手段,自然是非同一般。
即便现在季铭得了元化帝的支持,有机会内阁拜相,但是顾云浩却深信,对于今天这样的局面,他的师祖孙惟德并非是毫无准备。
而且,元化帝即便有心要扶植季铭,也断然不会公开与师祖为难。
毕竟师祖乃是右相,门下之人也是不少。
难道左相惹不得,右相就是好惹的?
顾云浩承认,直到这一刻,他方才真的领悟‘党派’的意义所在。
“景源,可别忘了最初你刚入仕之时,老夫与你说的话。”
这时,却又听见孙惟德双目炯然地看了过来,说道。
闻言,顾云浩思及以往,只觉当初师祖的话犹然在耳。
不错,在他刚入翰林院当差之时,孙惟德便与他提及过季家跟季铭。
虽然师祖并不在意他跟季航的交往,但却是再三嘱咐,要他时刻小心季铭,莫要一时不慎,被季家当枪使。
而现在,他却是调任到了户部。
而户部不仅是要推行税改,更是在季铭的把持之下。
难道……
他先前所做之事有什么不妥?
想到这里,顾云浩心里一紧,遂急忙问道:“师祖,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然而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