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在了那群学子中间,季航问道。
“学兄,这些杂碎要摘咱们书院的牌匾。”
见着二人到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外舍弟子总归还是绷不住了,随即便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地道。
闻言,顾云浩向一旁看去,果然便见两名官兵驾着梯子,正跃跃欲试地准备上前来。
他们书院大门之处,左右乃是两方石柱,石柱之上正是挂着一个黑漆大匾,上书‘陵江书院’四字,据称乃是开山之时,由陵江书院的第一任山长所书。
经历这两朝三百多年,这处大门、这个牌匾,见证了书院的先生们的苦心经营,亦是见证了一代又一代陵江学子的奋发苦学,可谓是书院的‘魂’之所在。
因而,每每行经此处,学子们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抬首看一看这颇具岁月之感的牌匾,心中也随之涌出无限自豪之情。
他们是陵江书院的学生!
听闻这些官兵要摘除这个匾额,顾云浩心中亦是气愤难当。
“凭什么查封我们书院,这个匾额不能拆!”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不理智了,当下也是以身护在那牌匾之下,冲着对面的官兵怒吼道。
“今天我便看看,谁敢动这块匾额!”
季航也是气急了,他本就出身非凡,此刻更是压不下这口气,直接指着那些官兵道。
“洛省科考舞弊,龙颜大怒,如今圣旨已下,令礼部会同刑部一并严查此事。”
这时,却见一人自那群官兵身后走了出来,冷冷一哼说道。
这人身着六品官服,面色肃然,看着顾云浩等人,神情中似带几分讥讽之意,说道:“为彻查此案,礼部左侍郎徐景大人已与刑部商议,羁押今次洛省院试诸名阅卷人员,并一道查封牵涉此事的三间书院。”
说到这里,那官员撇了撇嘴,冷笑道:“其余两家书院已被查封,难道偏生你们陵江书院要造反不成?”
听闻这话,顾云浩心里一沉。
原本就担心山长柳予安的安危,现在却是不想竟然连陵江书院也要保不住了……
看着这些官兵来势汹汹,只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学兄!诸位同窗。”
这时,只见方才报信的那位学子飞奔而来,一面擦着额上的汗,一面气喘吁吁地道:“我找遍了书院内外,竟然是完全不见讲郎先生们的人影,这可怎么是好!”
“可恶!”
季航此刻更是忍耐不住,直接指着对面那位六品官员骂道:“好你个孬官!你且说我们书院的先生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学子都是极快地反应过来。
先生们一向尽责,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都不出面,定然是因着这些人的缘故。
学子们素来敬重书院的这些先生,只要一想到此事,当下都忍不住叫骂起来:“昏官!还我们先生!”
“此事无须你们多过问,陵江书院山长柳予安涉及洛省科考舞弊一案,本官不过是遵了上头的命令,带着几位先生前去问问话罢了。”面对群情激奋的学子,那官员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声音清冷地道。
看着那官员倨傲的样子,顾云浩心里一阵厌恶,当下更是担心陆延宁等人的境况,忙上前分说到:“我们先生都有功名在身,你们不可对先生无礼。”
“就是,你们无权羁押我们先生。”
“本朝律例,若是取得功名,除非革除功名之后,方才可以羁押受刑,你们好大的胆子!”
……
听了这话,学子们亦是纷纷开口不平道。
“礼部已经下令,此事非同小可,可酌情参办。”
那官员冷声说道:“且不过传各位先生前去问话罢了,并未加以刑法,如此行事,并无不妥之处,尔等莫要妨碍本官公务,快且让开。”
说完这话,那人又像两侧的官兵示意,只见官兵们皆又往前而来。
见状,学子们亦是身姿挺立,面带坚毅地护在那匾额之下。
“让开!”
随着一声怒口,那领头的官兵似乎耐不住这麻烦,直接开始上前推攘起来。
“不许拆我们书院的牌匾!”
学子们亦是情绪悲愤,大声骂喊道,声音中的悲闷无奈之感让人心中剧痛不已。
这些学生年岁都不大,大的不过十七八岁,小的仅有十岁出头,两下相对,又哪里是那些官兵的对手。
但好在官兵们虽然配了刀,却总归是不敢对这些书生拔刀相向,只以身体刀鞘阻拦为主。
即便如此,书生们也是力有不及,推攘之间,也是吃了不少亏,甚至两名年纪小的学生,更是胳膊上带了伤,额头上也多了一处红印。
“住手。”
此时,那六品官员又是令官兵们住手,转而看向顾云浩等人:“各位都是品学兼优之辈,想必将来定是前程无量,可莫要冥顽不灵,为着这么一件事情而自误前程。”
“这位大人不知身居何职?便敢出此狂妄之言,我等今后科考之事,难道大人便做得主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航此刻却是开口了,直接瞥了一眼那官员,面色如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