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他是家中条件所限,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甚在意。
突然,眉尖一挑,李霖越不由看向身侧的江程云,笑道:“程云,你不就是主治《春秋》么?我看此子心志坚毅,既有天赋,又肯苦学,想来收作弟子也是不错。”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更是惊呆了。
顾云浩也是万没想到李霖越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也是怔住了,心中一阵狂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最后竟是忐忑极了。
他是一心想要拜师治《春秋》,江程云为探花出身,学问自是不在话下。因而听李霖越一说,当下心里便是欢喜。
但江程云亦是他们淮安的知府,只怕不太想与本地士子有过多的牵连。
而且,顾云浩亦是害怕江程云并无收徒之意,或是看不上自己。
江程云好似亦没想到李霖越会这样说,当下先是一愣,随即极快地反应过来。
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眉眼含笑的李霖越,江程云眉尖一挑,面露笑意地看了看面前的顾云浩,语气平静而又温和的说了一句。
“我亦有收徒之意,既然提学大人相荐,本府今日便且收下这个弟子。”
说到这里,江程云又看向顾云浩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且先到府台衙门寻我。”
第48章 第48章:背靠大树的感觉
立在府衙之前, 顾云浩仍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他虽然是一心想找一位先生学治《春秋》,但却是从来也不敢奢望, 会有江程云这样的人物做自己的业师。
所谓天地君亲师,要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老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存在,而一位读书人的一生中,并不会只有一位老师。
老师分为蒙师、学师、座师和业师。
其中又以业师最为重要, 所谓业师, 则主要教授学生制艺, 同时亦会教导一些品德言行等诸多事宜。
一般而言, 读书人一生中,大多与其业师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有时候甚至更比得过自己的亲人。
顾云浩想着在举业上能更进一步, 亦是准备进入仕途, 那么对于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来说, 有江程云这样一位业师,自然是能少走不少弯路,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上掉馅饼。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江程云乃是他们本地的知府。
不过,能有这个机会实属不易,既然如此, 他便会紧紧把握。
思及至此, 顾云浩神色一正, 抬步向前。
“来者何人!可知此地乃府台衙门!”
刚至门前, 便被门口的差役拦了下来。
“我乃临川顾云浩,今日特来拜会老师。”
那差役一听,忙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顾公子,早前董师爷已经吩咐了,请随小的来。”
言罢,那差役便引着顾云浩一路往府衙后堂而去。
见到了董睿,方才知晓,此刻江程云仍在处理公务,需得再等一会子。
董睿此人最是擅长揣度人心,又跟随江程云多年,自是知晓江程云待顾云浩有些不同寻常,言谈之中,也颇为客气。
两人闲聊一阵,便见一名小厮前来相请。
“想来是东翁已经得空了,你且去吧。”
闻言,顾云浩对着董睿拱手一礼,也不再多作停留,便跟着那小厮一路到了江程云的书房。
及至书房,小厮只将顾云浩往里请,自己却俯身退下。
“你先过来。”
刚进房门,边见江程云此刻正坐在书案之后,一脸肃然地道。
“是。”
顾云浩走近前去,只见书案上放着一摞纸张,细细一看,那上面的文字竟是眼熟极了。
“这是……”
“不错,这乃是你从县试到院试的全部文章。”
江程云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书案上的东西,便双目直直地看向顾云浩道:“我原本以为,你言及不擅治《礼记》,不过是谦虚之言,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
“以你这三次考试的文章来看,四书题可谓是一场比一场精进,唯独这五经的文章,却是没有半点进步。”
闻言,顾云浩也是脸上一红,心下羞愧不已。
“学生惭愧。”
“既你想治《春秋》,我倒是能教你入个门,只是我且问你,可是真愿拜老夫为师?”江程云一脸认真地问。
听了这话,顾云浩也是慎重地点头答道:“自是学生心中所愿。”
“那且有言在先,拜入老夫门下,虽是看着一时风光,但亦会有诸多掣肘,你可愿意?”
说到这里,江程云又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道:“只怕你仍不知,现下朝中局势复杂,党派林立,老夫亦是牵扯其中,若你真就此拜师,今后在仕途上便会多些波折。”
原来是这样……
顾云浩开始只当是江程云后悔了,不愿收他为徒,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是不想他过早的卷入是非之中。
感动之余,也明白了江程云的苦心。
不过所谓有得必有舍,这个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两世为人的顾云浩,更是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