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定定的看着丝毫不着急的女儿,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其实,你就是不愿放过楼家这门亲事。”
少商淡淡道:“没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不愿放掉这门亲事。”
程始呆呆的又坐到妻子身旁。
萧夫人问道:“嫋嫋,我来问你,你对阿垚可有情意?”
这个问题犹如一枚细细的针,扎的少商浑身不适,她立刻回以锋锐的反击,讥诮道:“阿母虽没怎么教养过女儿,不过对女儿期盼却十分高呢!我也来问阿母,这些日子您替堂姊张罗亲事,难道打算让堂姊在婚前便与哪家少年郎谈情说爱,然后问她是否有情意再决定婚事?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和我如今有甚区别?如今都城里的夫妻大多是这样,人家不都好好过着么?”
程始皱眉,觉得女儿这话颇是无礼。
谁知萧夫人却半点没生气,反而冷静道:“你不用来气我。你和姎姎是不一样的。她和未来的郎婿不论有无情意,只要二人待之以礼,互敬互重,一样可以相守白头,谈不上谁亏欠谁。这都城里许多和睦夫妻都是这样的!你不要避开我的问题,你是否喜爱阿垚,像他喜爱你那样?”
少商闷了半晌,忿忿道:“没错。我喜爱阿垚,但和他喜爱我是不一样的。可那又如何?”
“那你就亏欠了他!”萧夫人静静道。
“我不赞成阿母的说法!”少商重重拍了一掌在地板上,大声道,“这世上的情意有许多种,不一定非要两情缱绻。难道成婚前阿母就对阿父情意深重。女儿以为,这世上最好的婚姻都是各取所需。二叔父只要能给二叔母荣华富贵,风□□派,哪怕他一天打新妇三顿,二叔母也能忍着过下去。”
“我会做好阿垚的妻子。不用那么喜爱他也能做好他的妻子!我会好好照料他,嘘寒问暖,体贴备至。我为他筹算仕途,经营庄园,革新规制,他失落时我会称赞他,他骄傲时我会劝诫他。我会帮助他成为更有本领更有成就的堂堂男子汉!我会让所有人都说楼家讨了我这个新妇真是讨对了!”少商用力喘气,几乎是喊出声来。
过了半晌,程始才轻轻道:“嫋嫋,不是这样的。为父知道,如果不是天下大乱致使萧家蒙难,我是一辈子也娶不到你阿母的。可我今日还是要说一句,让我再来一回,哪怕此生和你阿母无缘无分,我也宁愿她阖家美满,父兄建在,仍旧是那个骄傲如烈阳般的萧家女公子!我彼时就知道你阿母对我无甚情意,我愿意慢慢等她,可,可阿垚知道吗?”
少商怔怔的落下泪来,一颗颗泪珠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沉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可是……我没那么好的运气怎么办?”
“阿父能替阿母重振家业,阿母就嫁了;叔母想逃脱亲朋好友的怜悯目光和念叨,就从可靠人选中挑了最顺眼的一个。阿母怎知我不能像您和叔母一样,成婚后慢慢对阿垚生出深厚的情义来!”
“阿父阿母,还有三叔父三叔母,你们都是神仙眷侣。这世上总有神仙眷侣,可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上,那怎么办?”
滴答而落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女孩直挺挺跪坐在当中,气的浑身发抖,神气中夹杂着倔强和茫然。
她从小运气就不好,从来不曾有过从天而降的好事,要获得什么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只要努力读书,成绩总会好的;只要努力经营,她也会有知己和闺蜜的;甚至情感,只要努力,也一定能爱上的那个自己‘想要’爱上的人。
虽然是刻意为之,可她的‘努力’也很真诚呀!
为什么程老爹和萧主任非要指责她呢!
既然有一条顺畅好走的路,为什么一定要爬荆棘山岭呢?!
就听老天爷的意思不成吗,老天将阿垚送到她面前,她抓住了,有什么不对?!
听完这番话,程始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其实也不是要女儿去做神仙眷侣,姻缘乃缘分,可遇不可求;更不是让女儿去扒着凌不疑,行那攀龙附凤之举。其实话说到这里,已经和楼垚凌不疑都没什么关系了,而是女儿的这番冷静到消极的念头实在太让人吃惊了。
头昏脑涨之际,程始习惯性的去摸索妻子的手,摸到抓住后才发现妻子的手冰冷的吓人,仿佛死人一般。
“行,你就好好和阿垚过吧,我和你阿父什么都不说了。”萧夫人面色惨白,气息颤抖,语调却十分温柔,“盼着你们能恩爱一生,没有波折。”
最后一句话,仿佛祈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