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得就像是在耳边放了一串鞭炮,自己吓得连快上好的弩弦也松了,还抓了小弩做防备。
没有风啸的遮掩,一片寂静中,那一声爆响应该听到的。
可是,那个趴卧着的,不管是人是兽,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呢。
不应该啊。
不对,不应该是斥候。
这一道山岭,满是乱石和灌木,却没有生长出树木,在风叔画下的地形图中,乌奇山中只有乱石岗和不毛岭才是这样的地貌。
绿安已经远离了战事,南面的乱石岗更安全,听说已经有流民在那里居住了,自己怕被抢了猎物,才选了接近战区的北向,北面,这样一片无树的荒野,只有不毛岭了。
既然是不毛岭,自己现下的位置是在伏虏关、铜锁关之间,身后十五里是铜锁关,身前二十里左右是伏虏关。
这一带,除了荒山就是树林,方圆十几里内,没有军营,没有屯粮处,没有道路,没有人家,甚至连人迹都没有。
这么一处荒凉,而且还是在沟底,被重重山梁阻隔了,即便是长出千里眼,潜伏在这里,也探查不到什么军情。
何况,既然是隐匿,就该选取在树林,或者自己所在的巨石附近潜藏,那些地方,或者可以遮挡风寒,或者可以隐藏身形,再蠢笨的斥候,也不会寻找那么平坦的一块空地潜伏,太明显了。
到底是什么,只有看过才知道。
寂静中,轩辕承烈取下一架小弩中的箭矢,插到护臂中,将小弩挂回腰间,左手抓着另一架装有弩箭的小弩,左臂架着猎弩,右手扣住了弩机,瞄向了那段人形,立起来,大着胆子慢慢的靠近前去。
一步,两步……
不能再近了。
近到狼皮的十几步外,感觉掩藏不住积雪被践踏的声响,轩辕承烈右手松了猎弩,抓过小弩的瞬间,便毫不犹豫的摆正了,向着狼皮扣动了弩机。
弩箭飞离的刹那,轩辕承烈撇了小弩,急急地托着猎弩蹲到了地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没有预想中的暴起,没有痛叫传来,也没有鲜血洇出,狼皮下,没有丝毫的动静。
足足在心中数了三十息,轩辕承烈方才放下猎弩,将护腕中的弩箭塞进腰间小弩的弩槽中,右手举着,小心翼翼的走近前去。
是一顶用整张狼皮制作的帽子。
狼皮帽子制作的很是精细,连狼头和四肢都保留了,还用两颗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珠子镶嵌到眼眶里,替代了缺失的眼睛。
制作帽子的狼皮应该是初冬时候捕杀的,毛色整齐,皮毛滑顺,一根毛尾粗大蓬松,轻轻吹过一口气,就是一个大大的涡旋,完全不是冬日穿行山野之后的蓬乱驳杂。
揭开了狼皮帽子,露出了一个散乱着头发的男人后脑,脑顶头发曾经被剃光过,新生的头发不足半寸长短,而脑后未曾剃过的头发却很长,能编出一根辫子。
是个斡狗子,至少也是个给狗做奴才的汉家败类。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松缓了心里身上的紧张,轩辕承烈仔细探查起来。
应该是已经死去很久了。
小弩射中的脖颈后,伤口处没有血迹渗出,苍白的,近似于白雪。
用力将趴伏的尸体翻转了,死因一目了然。
死尸前伸的手臂抓着一只被弓箭射死的母野鸡,散开的羊皮袍子下,身前背后,胡乱的缠满了布条,肚子上的布条松散了,一截肠子流了出来,冻得坚硬,已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黑褐。
受过伤的右腿上,一条羊皮护腿的绑带散乱着,缠到了左脚脚踝处。
想来,这人是射杀了野鸡,捡拾时,右腿的绑带缠到了左脚上,将自己绊倒之后,摔裂了肚皮上的伤口,昏迷中,硬生生被冻死了。
“死斡狗子,吓死小爷了……”
“不过,倒是孝顺懂事,知道小爷冷,豁了性命,送来了皮帽皮衣……”
被一个死人吓得半天不敢动作,而且还是自己十岁起就仇恨的敌军的军卒,轩辕承烈有些羞恼,心中再没有了顾忌。
嘴里骂着,解下包头的衣服,将撇在一边的狼皮帽子戴到自己的头上,之后,一只脚踩踏了脑袋,拔出了弩箭,随手又抓过死尸的头发,擦抹去上面的肮脏,
皮帽子就是比衣服裹头好,戴上以后,冻木了的脑袋很快疼起来,由脑门和两只耳朵开始,整个头颅很快就火烧火燎一般,而且还有继续向脖颈和身下蔓延的趋势。
虽是难受些,但是身上总算有了暖意。
感受到皮帽的好处,轩辕承烈索性扒下尸首上的羊皮袍子,穿披到身上。
可是怎么就死在了这里呢。
用死者的腰带胡乱捆扎了袍子,又解下两条狼皮护腿绑到自己腿上,一身温暖的轩辕承烈站起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臃肿,一边检视起了周围。
怎么会有一个草窝子。
目光转向自己的来路,轩辕承烈突然发现,自己适才经过的人高巨石左侧,一蓬蓬灌木丛中,居然立着一排树木。
虽然远远看着似乎是一堆凌乱生长的树木,但由巨石等高开始,却极是密集,灌木的间隙中,一根根小腿粗细的树干相互间交叠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