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晚上。
黑衣人静悄悄来到陆顷的书房,直问道:“你真的要那样做?”
陆顷笑道:“殿下,您觉得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且不说圣上如何,就是东方恒林对你做的那些事,你能忍过去?”
“自然不可能,只是……”弑父对从小就学习仁义伦理的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陆顷上前逼近一步:“殿下,您的身体为何会变成这样,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说着上前贴近黑衣人的耳廓,“我有一事没有告诉你,就是我们的圣上与北狄达成了一个约定,约定的内容我没有十分的明确,但是我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圣上想……割让国土!”
割让国土!
黑衣人一瞬间仿佛如雷声轰过般怔在原地,他难以置信,他也不敢相信,他的父皇,大梁的国主竟然会……
陆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如计划来,这皇位你想上去我可以帮帮你……”只是后面的事就不一定了。
黑衣人已经忘了如何回自己的地方了,他枯坐在陈木椅子上,眼见要过了大半夜了,他才像是回了神魂,嗤笑起来。
皇位,身份,亲情,什么,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他身体尽毁,父皇暗算,兄弟相残!皇位,皇位,当真就那样重要?
他要了这皇位又有什么用?
他得了这天下又拿什么来守护?
他这幅身子,怕没上几次早朝就倒在桌案上了吧?
不过无论如何,在他最后的时间里,他该还回去的,一件都不会落下。
除夕这天一大早陆顷来给陆老夫人请安,陆老夫人趁这个机会问陆顷:“听说在除夕这天,宫里设有宫宴,要求朝堂大小官员携家属参加,此事可是真的?”
陆顷淡然一笑:“原本确有此事,只是近年来西北总有战事,所以宫宴的规模不似从前,如今只有官员前去,并无家属。”
陆老夫人“哦”了一声,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底里总归有些失望。
此前她可是派人去打听了,不管当年如何,除夕宫宴总是有的,而且官员都是带着自己的家属前往,今年也不例外!
但是自己的儿子这样说了她又能如何?指着他鼻子逼问他,强制他带她去宫宴?
一个早膳的时间里,陆老夫人一直纠结此事,陆顷即便与陆老夫人没有那样亲近,但凭借多年来官场打磨的经验,他自然看得出陆老夫人的失落。
早膳之后陆顷特意到陆靖面前嘱托道:“娘心情不佳,烦请大哥多哄哄娘。”
陆靖依旧笑呵呵的,他轻轻撞了撞陆顷的肩膀,“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宫宴的事我也听说了,没听说今年特殊啊?”
“你是不是要在宫宴上搞事情?和大哥透露透露呗。”
陆顷无奈,“大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您总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陆靖没有气馁:“哎,你看看你,你就悄默默和我说两句,谁能知道,更何况我又不会随便往外说!”
“你就告诉大哥吧,你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气,我要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心里一直都好奇着,什么都做不下去!”
陆顷没办法,隐晦提了句:“是圣上交代给我的那案件,已经有进展了,我想在今晚禀报给圣上!”
“就这事儿?”
陆顷点头,“届时难保会有其他臣子不认同,若是吵闹起来,对娘的身子总归是不好的。”
“为何不在朝堂上启禀?”
陆顷勾唇讥讽,“已经好久没有朝会了,不说了,大哥,我该去沐浴更衣,准备入宫的事项了,今天家里还请大哥多多劳心。”
“小事!”
陆顷与陆靖刚刚分开,洪符就小跑着上前:“爷,都准备好了。”
“先去沐浴更衣。”
等一切收拾好已接近晌午,陆顷接过下人端上来的汤羹喝下,又简单用了些耐消化的糕点,才坐上进宫的马车。
按照惯例,下午官员们需要给圣上拜福,而后尚景,在宫中用些瓜果之类的,一直等到傍晚天黑进行宫宴。
冬季的白昼虽然短,但好歹也有两个时辰,官员们大都提前吃上些东西垫垫,省得还不到晚宴就饿倒了。
陆顷与各大小官员一一拜见,与自己的党羽明面上打声招呼便擦肩而过。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陈贵妃宫里来人,说是找不到六皇子了。
众人都没有当回事,毕竟六皇子正是贪玩的年纪,以往也时常找不到人影,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陆顷冷眼看着忙忙碌碌寻找六皇子的宫人,唇角微微翘起,无声呢喃,已经开始了。
直到宫宴开始,六皇子都没有找到,陈贵妃忧心忡忡地端坐在帝王一旁。
明昭帝此时也明白六皇子怕不是贪玩所致心中隐隐不安,低声吩咐宫人多费些功夫。
陆顷瞥了眼上方的人,有无声打量了在座的各位官员,一切看上去都很寻常。
只是这寻常的一晚注定要记入史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