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响起,众人尽抬起头,竖起耳朵,凝心静神起来。
星帝神识扫视全场,大部分祭酒博士露出了恭敬的表情,神色肃穆,注视着中央的主席台。
他神识并未掩饰,扫到某个趴着睡觉的女子时……
他面色平静,旁若无事一般,淡然略过。
两位博士若有所思,有意无意的看了那趴在桌上的女子一眼。
星帝声音浑厚威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数纪元前,百族皆人敌也,人族血战不止,至第九纪初,百族之势如山如岳,伪皇辈出,撼压人族上空,人族无皇,势如累卵。
幸得五帝与诸帝奋不顾身,战不旋踵,以鲜血捍卫人族尊严。”
“他们是人族先烈。”他眸光锐利,如同雷霆,扫视着四周。
“万年前,人族大血战期,除中域外,四大边域百族寇边,鏖战不止,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年年征战,岁岁流血,持谨之帝不懈于内,忠烈之士忘身于外,从不以死惧之。”
“至最终决战,人族先烈战死九成以上,未有一人退后一步。”
“虚每思及此,追伤不已。”
“而今日,”他目光如电,锐利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扫视诸人,“她们回来了。”
“我人族先烈,以铁血般的意志,从古老的战场上,从鲜血浇筑的冥河中,再次挣扎站起。”他声音渐渐柔和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她们回来了。”
“再次踏上故土,回到了家园。”
说着,他退开半步,让出了身后的人,“妖城之战,五帝喋血。”
“这是人族血战期的一个重要转折,若非五帝牺牲自己,或许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诸君!”他突然大声喊道。
这句话太耳熟,众人几乎瞬间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学生叩谢先贤。”
太学之中,无论师生,皆以学生自称。
江商也在其中,她退后半步,弯腰行礼,神色肃穆。
包括主席台上的人,尽皆如此。
场中稳坐的人……
只有两位。
一位是主席台上神情冷峻的黑衣女子,一人则是……
不知何时睁开眼的祭酒。
而此时,两人遥遥对视,似有追忆,似有笑意。
三拜礼毕。
江商发现祭酒居然已经坐直了,她眼睛看着主席台。
【传音……
易青:“以前怎么不知道赵虚这家伙说话这么肉麻。”
冥帝:“是有点。浪费时间,什么时候讲正事。”
瞥了那声情并茂的男人一眼,易青道,“他还在酝酿情绪,恐怕还有一会。”】
江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那台上的黑衣女子径直站起身。
星帝阁下有些愕然,酝酿的情绪好像被打断了,他仿佛有些不习惯。
不过转瞬,他便收敛了表情,静静的退到一边,神色恭敬。
一个冷漠的声音清晰的传遍全场,“冥帝,太学祭酒。”
六个字,说完了星帝可能要酝酿半个小时的话语。
冷漠果断的话语再次响起,“若有异议,今日解决。若无,日后吾令谁若不尊,无论缘由,就地格杀。”
江商倒吸了一口气。
冥帝好刚。
卧槽。
古帝就是不一样。
张口就是杀。
赵虚也一阵牙疼。
但是他知道,天皇对现在人族的风气,已经很不满了。
冥帝一回来,就被她委以重任。
太学乃天皇心血,也是如今政局与远征军的源泉。
“肃清风气,自太学始。”
想起那位的看似温和的话语,赵虚就一阵头痛。
这短短一句话,将掀起何等腥风血雨?
不得而知。
但是如荀央所说,人族,果真要变天了。
她话语落下,场内久久无音。
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天皇置规,君从之否?”
星帝横眉,“从此刻起,太学祭酒就是冥帝阁下,尔等当唤祭酒。”
那声音不再言语。
冥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冷漠,“从。”
江商却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她看向祭酒,传音道,“祭酒,换衣服,快!”
却见祭酒回眸一笑,丝毫动作都没有。
江商一怔。
就听那声音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天皇曾言,太学祭酒博士,当着青衫,以示清雅渊学。”
“此规自太学建成始,至今已有数千年之久,”他声音悠悠,“无论乖戾扬赖之帝,未尝有不循此例者。”
“今有命运系祭酒易帝,蔑视皇言,无视制规,张扬乖戾,不合同志,轻备无礼,盖诸君皆不值其久矣,祭酒欲何为?”
听完这话,江商就一阵发懵。
完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同为古帝。
如今祭酒被用来当成典型,用来反对冥帝。
明明只是不穿青衣而已,怎么就“张扬乖戾,轻备无礼”,怎么就“诸君不值其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