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已经画完的部分全都归修道院所有,且拿不到任何原料的报销。
这一部分的规定,海蒂还是颇为赞同的。
她可是亲眼看着这位大师玩根木头都能玩一下午。
“但是这个支付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海蒂抽出其中一张,给他看这里面的具体内容。
如果整个订单顺利完成,达芬奇就可以获得佛罗伦萨附近的好些房产。
——那些都是忠实的信徒捐给他们的。
只要拿到这些房子,达芬奇就可以把他们以三百弗罗林的价格卖回修道院,再支付一百五十弗罗林给一位年轻姑娘作为嫁妆。
“这没有什么问题。”达芬奇摸着下巴道:“土地遗赠协议就是这么写的。”
海蒂对这些条条框框并不了解,只加重了语气道:“嫁妆要在三个月后就开始分批支付——你现在手头有三十个弗罗林了吗?”
达芬奇动作一僵:“没有。”
“而且你要提前垫上所有的材料,颜料、金料、鸡蛋——你有这些钱吗?”
达芬奇试图否认,半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没有。”
三博士来拜,是宗教画中最为著名的场景之一,多位著名画家包括小桶都有过相关作品。
三位智者跟随一颗星星的指引来到伯利恒,为耶稣献上黄金、乳香和没药作为礼物。
就这么一副画面,金红绿蓝什么颜色都要有,而且壁画要消耗的颜料还多,就达芬奇这样……怕是要把工坊都赔给修道院。
海蒂感觉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就把合同理顺了又交还给他:“所以要好好考虑,别干赔本的买卖。”
达芬奇琢磨了一刻,直接拿着合同起身:“我去跟他们谈谈。”
到了黄昏的时候,他才折返回来,手上似乎还拿了一份新合同。
这边海蒂在听着遥远的琴声看着书,见他回来时脸上还带着笑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谈完了?”
“嗯,总酬劳为一百三十佛罗林,不扯那些房子的事情。”达芬奇晃了晃手里的合同:“预付我五十金币,两年内交工,不交工赔偿他们两百金币。”
海蒂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简直能看见这家伙穷困潦倒的后半生了。
“你这幅表情看起来,”达芬奇注视着她道:“怎么有种怜悯?”
“达芬奇先生——”
“是列奥纳多先生。”达芬奇纠正道:“我们是好友,不要用敬称了。”
“列奥纳多先生,”海蒂加重语气道:“您要是再拖稿可能会破产坐牢的。”
“可毕竟——”达芬奇说了一半,忽然愣住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仆了。
平时偷懒分心的时候,也没有人端来橙汁提醒他这个那个了。
他还真不一定能按时完成。
褐发青年的脸忽然苍白了许多。
“完了。”他深呼吸道:“我连合同都签了,现在没法反悔了。”
海蒂本来想聊两句就继续看书,此刻反而有些纠结。
她要是不帮忙,搞不好欧洲文明史上的一颗启明星就因为债务锒铛入狱,甚至连文艺复兴都复到一半回家见上帝。
“这样。”她轻咳一声道:“我有空来监工好了。”
达芬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我得救了。”
“前提是你写一个具体的工作进度表。”海蒂不依不饶道:“具体到几月份完成多少,什么时候画完草稿,大概几月交工。”
达芬奇扬起笑容来,挥手道:“我帮剧院把天使的光环做好就去写——”
“现在就写。”
“那我去吃点东西回来——”
“现在——就写。”
某人默默回了房间。
海蒂等了一会儿,隐约感觉不对劲。
她过去敲了敲门,听见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达芬奇写了一半工作安排忽然开始研究鹅毛,研究着开始在笔记本上画天鹅,没听见这几下敲门声真要写到半夜里去。
等工作进度写完之后,海蒂仔细一看,居然只要十个月。
从三十个月,到二十个月,再到十个月。
果然这家伙的时间观就跟海绵里的水一样……
眼下到了二月,又到了全城上下都开始晾晒意大利面的时候。
街道上到处可以瞥见长长的面片放置在阳光下,好些人家的屋顶和露台上也晒着面条。
领主宫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层,但是层高惊人,也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海蒂听德乔说显微镜已经做好了,准备动身亲自去取,临出发前在窗户上望了一眼,果真是一城赭石黄上还散着好些明黄蛋黄的几何线条,有几处竟还被人排成了波浪线和圆弧。
这儿的居民喜欢在楼顶和门口养橘子树,而盆栽旁边围了一圈面条,就颇有些象好些人在玩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