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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2 / 3)

满桌菜怎生热着端来、怎生凉着撤走……”

“住嘴!”曹宝珍冷声喝断,“你僭越了。”

少有的外露当主子的威严,那眼神冷厉似针,扎得豆绿浑身一颤,几欲倒退,强忍住才立稳脚跟。

成婚九年、历来相安无事的妻子确然有些不同了,仅于短短月余之间——此时此刻梁凤麟清楚地意识到,曹宝珍仿佛忽然间失却了数年来为众人称道的、十年如一日的冷静稳当,变得萎靡、焦躁、不耐、易怒——或许并非仅仅月余之间起的变化,如镜湖面泛起波澜,湖底必早已暗流潮涌。

夫妇俩在荣恩公府门前上了马车,车轱辘碾动朝皇宫去。

马车上帷幔随颠簸晃动,泄入车厢的晨光时有时无,曹宝珍靠窗而坐,梁凤麟侧头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孔随光影变幻而明明灭灭,思及方才登上马车时搀了下她的手,瘦得仿佛在摸骨头,到底没忍住开口:“公主,出什么事了?”

此话其实问得越界了,有背当初“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成婚数年来他们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同住一方屋檐下的熟人,曹宝珍面目之上是拨不尽的迷雾,梁凤麟亦是千人千面的狡猾角色,各怀心思,各有所爱,互不相扰,同进共退,凡事有商有量、点到即止。

人心肉长,这般舒坦日子过久了,不免处出几分感情来——世间感情万万种,与浓墨重彩的情爱无关,男女之间亦能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亦亲亦友的诚挚感情。

曹宝珍闻言略显讶异地望了梁凤麟一眼,似乎未料到他会将这话问出口,末了扭头,目光有些木楞地望向马车外疾驰的街景。正当梁凤麟以为她不会应答之际,忽然开口:“少和,你有满心歉疚、良心难安,却又不得不亏欠之人么?”

恰逢吹过一阵风,车上帷幔高高掀起,只见曹宝珍右半边脸让日光照得雪亮,右耳上戴的蓝瓷耳坠随马车颠簸晃晃悠悠,左半边儿脸阴影覆面,空空如也的左耳耳垂上一粒小痣,位置不偏不倚正当中。曹宝珍唇边含着若有似无、不可捉摸的笑意,不等梁凤麟应声,自顾自接下去:“此般之人,我有好些个。”

话音刚落,风歇止、帷幔垂落,亮光倏忽而逝,曹宝珍整张脸孔皆浸入阴暗之中。

不知为何,眼望如此场景梁凤麟竟一时语塞,呐呐不得言,只觉二人虽相隔不过半臂,却遥不可及。

半晌才寻回话音:“我不知你正为何事而烦忧,然有道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船至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世事如棋局局新,谁知到头来不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

曹宝珍张口欲言,耳畔传来车夫“吁”的一声喝,马车徐徐停住,皇宫到了。

她嘴唇嚅动了下,阖了阖眼复睁开,最终只吐出不咸不淡四个字:“借你吉言。”

梁凤麟心知曹宝珍原本想说的并不止如此,然眼下确已不是详谈的好时机,宫门前人多眼杂,何况正是国宴开场前的时候。荣恩公府的地位和濮阳公主的身份原本便招人注目,倘若此时有何异样,恐怕不知会惹来怎样的麻烦,国宴当头,行事谨慎些为好。

有道是:粉墨画皮戏做骨,起承转合笑啼哭——戏子把头一低手一抹,再抬脸时便是另一张面孔,梁三爷夫妇皆深谙人生如戏的道理。马车门帘儿掀开,梁凤麟已是风流倜傥、语笑晏晏的玉面公子模样,曹宝珍亦一扫委顿颓唐,笑容重挂于面,容光焕发,又成了那个端庄稳重、温和有礼的濮阳公主。

迎面遇上同是刚下马车、正欲进宫的谢丞相夫妇,谢老夫人当先寒暄:“公主殿下、梁驸马,好些日子不见,不知那盆白雪塔如何了?”

“白雪塔”正是牡丹花宴上谢家所献、夺得状元的牡丹花,得了榜眼的那盆御衣黄的主人宋尚书已成昨日黄花,谢家却依仗着盘根错节的势力照旧屹立不倒,正如此前几十年一般。曹宝珍笑得一团和煦:“叫老夫人宽心,好生养在公主府中让仆妇照顾着呢,本宫欢喜得很,隔阵子便要去望一望才舒坦。”

“公主这张巧嘴儿可真是,”谢老夫人掩唇胡卢而笑,“老身这心呐,皆要让公主笑甜了!”

这厢其乐融融活似亲祖孙,那厢亦不遑多让。谢丞相年逾古稀,老则老矣,鹤发鸡皮、精神矍铄,此时正怒目圆睁:“梁少和,十年前你便官居从五品,十年后竟止步正五品,便是那庶民出身的亦没有如此差劲的。出门在外,万莫张扬你乃老夫门生,老夫没有你这般不求上进、自甘碌碌的学生!”

不错,在尚公主前、亦或者说程兰茵的娘家孔氏尚未获罪前,“金麟岂是池中物”,梁凤麟本是被寄予厚望而出生的,他亦未辜负荣恩公夫妇的期望,少年时出类拔萃,甚至让彼时便位高权重、眼光颇为挑剔的谢丞相破例收为门生。表字“少和”原是那时荣恩公见梁凤麟因才学出众而养得性情傲慢张扬,是以取了个“和”字欲压一压他的跋扈性子,如今反倒彻头彻尾吻合了。

谁能料到当年惊才艳艳的少年郎,竟如那故事里头的方仲永一般,泯然众人矣了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梁凤麟向谢丞相郑重行了个弟子礼,这才开口:“人各有志,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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