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神女显像之事,在南国迅速流传开来。
因她身姿丰伟,无数百姓在山下也清晰可见,纷纷叩拜祈福,口耳相传。此事之浩大甚至惊动了君王。
而上钦观的香火也更加鼎盛,只因他们观中出了一位真仙。
自然,事情的始末也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云海之事了却后,釉云观虽付出了代价,却仍不免招来骂名,被人诟病门下不严,纵容弟子生事。差不多整整十年,都没有人登门拜师。
而云海沉烟变为三年一现后,游人也越来越少,相当长的时间里门可罗雀。
但与釉云观的沉寂形成对比的,却是岑吟的名声蒸蒸日上。因为她不但逃过了五方天雷,甚至还被钦天神女亲自教化,必是秘授了修行之法。
更有甚者,坊间说神女竟将自己观中那柄拂尘也赠予了她。
这事倒的确不假。
那日在山洞内,神女绘完壁画之后,便唤余峰入内,指点他与岑吟观摩壁画。
“这非是普通岩画,乃是天书。”神女对他二人道,“天宫戒律,我不得亲传,只能以图绘制,教尔等登仙之法。须常来此处悟道,不可懈怠。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洞中本来就有便是。如有常人能参悟,也是他们的福气。”
余峰和岑吟恭敬应允,自是不敢违背。
“神女娘娘,云海仙子该怎么办?”
钦天神女望了望壁画,伸手朝某处一指。立即岑吟身边便空无一物,而岩壁上则出现一位仙女,立于云彩之中,居宫阙楼阁之上。
“便让她留在在此处仙境吧。”神女道,“或许不登仙途,是她所愿。”
“为何呢?”岑吟不懂。登仙难道不是好事吗?
“南国千年历史,成仙者不过百位。但你可知,有资历者,可不止百位。”神女笑道,“仙宫幽静,冷清,不似人间繁华。有人舍不下七情六欲,不登也罢了。”
“神女娘娘,您觉得当神仙好吗?”岑吟问。
“我以为,很好。我于人间,本就是旁观者。”神女道,“既不介入人间,自然不想留驻。如此,仙途是唯一去处。”
“为何不留在天宫呢?”岑吟疑惑道,“戏文中说,您是自愿下界,护法道门的。”
“君故,你问得有些多了。”余峰在旁边悄悄提醒道。
“无妨。”神女微微一笑,“若有一日,你也需从中择一时,你自会明白。”
她授予岑吟和余峰扶乩之法。只说若有难,可以此法向自己问询,若有所求,必有所应。
临走之时,钦天神女于阴阳道场处,将上钦观那柄拂尘取来,化去上面铁锈后,把它赠予了岑吟。
神女说此物一来与你有缘,二来釉云观时运不济,若无此物镇守,只怕气数将近。
“只因你对云海仙子那一道善念,救了你自己,也救了你修行之地。”
神女此话不假。此事出后,若按道门的规矩,釉云观不拆庙谢罪,也要遣散居士,不得再以道观自居。但因岑吟之故,终究得以保存,只是关闭了院门休养生息。
至于那柄拂尘,本是上钦观镇观之宝,如今被她所得,观中人十分不满,但因为是神女钦赐,无人敢多发一言。
那时岑吟年幼,许多事她不知情,也不晓得其中利害。监院回来后,与几位高功商讨了些什么,也不会告知于她。
她只知从某日起,观中去除了流字辈的道号,还将尚未入门的自字辈也去掉了。只余了上善若水,无为观心八个字号。
藏钧先生对岑吟说一切如旧,不必挂怀。她对此深信不疑,并不知她名声在外,于各路道派之中悄悄流传。而后神佛,妖鬼,十方世界,皆对她有所耳闻。
除此外一同被流传开来的,还有她那十分离奇的身世。有神鬼悄悄演算她过去未来,却一片薄雾蒙蒙。
其实钦天神女离去前,岑吟曾问过她关于妹妹与家人之事。神女掐指问吉凶,却道此事有些蹊跷,似乎牵扯众多,一时竟不能解。
“时机不到,不可测也。时机到时,自有感应。”
釉云观关门休养后,岑吟的日子与从前并无差别,照例是习武打坐,辟谷调息。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智尚不成熟,仍旧是余峰照料她学业起居。但两人却多了一件事要做——
就是去那处山洞参悟壁画之玄机。
神女留下的壁画十分难解,看似是一些不连贯的故事或历史,实则修行之法全部藏于其中。观中自然有其他人知道壁画,但是他们只当是随意绘制,无人在意。
但有一段时日内,岑吟总是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想起霄霄化作飞灰的样子,时常在梦中惊醒。她有时总想,若是自己也参与其中,是不是就和霄霄一样的下场,无论是主犯或是从犯,无论罪责大小,终归都难逃一死。
她将自己的噩梦告诉了师兄。余峰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摸着她的头,要她别多想。有些事与自己无关,便不要放在心上。
岑吟知道,也不再多言。她偶尔会去阴阳道场坐一坐,只是沉思着发呆。很多时候,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大约……只是在后怕。
那天她又在道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