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下人们分散开在树荫下歇息,姜榆与周明夜静坐了会儿,最后还是姜榆先开口了,“方才的事是我不好,我光顾着气他了……”
“无妨。”周明夜声音淡淡,表情也是一贯的沉静。
静默片刻,周明夜道:“我仔细想了想,其实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没那个能耐,也许注定要这么过一辈子。”
姜榆听出她有放弃的意思,忙道:“今日是意外,我已经与他说好了,他答应了会帮你的!”
“不必了。其实以什么身份活着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周明夜眼眸黯然,声音沉闷,道,“我试图恢复身份只是因为我娘的执念,她一直觉得是她当年冲动害了我,我不想她半生愧疚。”
“那就去做啊,别怕,我帮你。”
周明夜摇头,“他恨不得杀了我。你跟他走吧,不必对我有所愧疚,这是我自己选的。”
也许是生长环境所致,周明夜不轻易相信别人,很多时候都如同惊弓之鸟,但凡有一点动静就立刻收回试探的手脚。
姜榆与她共患难过,为她守了三年的秘密,她是信任姜榆的,也因为姜榆才把试图希望寄托在林旗身上。可先前因为温絮之,她退缩了一步,现在因为今日这事,又想继续往后退了。
看出她又要放弃,姜榆心中一沉,认真看着她道:“今日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但是你为什么不肯试一试呢?就像当初你救了我一样……”
“不一样。”周明夜打断她,见她一脸不认同,叹了口气,道,“你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第一个知道的是给孟氏接生的嬷嬷,跟着孟氏十多年,也是看着周明夜长大的,却在周明夜八岁那年背叛了孟氏,以这个秘密作为要挟,几乎将孟氏私藏的家底搬空。
那三年时间,这母女俩夜不能寐,生怕一睁眼周明夜的身份就暴露了。
孟氏几乎要被逼疯,又一次被嬷嬷威胁时,拿了剪刀差点刺穿嬷嬷的咽喉。
也许是嬷嬷做贼心虚,也许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没多久就在一个下雨天失足摔死了,母女两个这才摆脱了纠缠。
从那之后,孟氏更加小心,也教导周明夜,再也不能对任何人表明女儿身。
这还不算,隔了数年,周明夜将十六岁时,孟氏很是着急,怕过了年纪耽误了周明夜。
孟氏娘家没有了血脉亲人,只有一户远房的亲戚,走投无路之下,她去试探了下亲戚的态度,并未明说周明夜是女儿身,只是提了句若是她有个姑娘……
哪知对方看她孤儿寡母好欺负,竟出言调戏,言辞间多有不敬。
此后,孟氏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你看我,我不就守口如瓶吗?”姜榆轻声安慰道,“你别那么快放弃,再让我试试,我与你保证,未经你允许,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漏你的事情。”
姜榆搂住她胳膊,小声央求道:“求求你了,再让我试试。”
周明夜很固执,双唇抿成一条线,平静地回望着姜榆。
“答应嘛,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姜榆拿出平日跟姜夫人撒娇耍赖的劲儿,愣是忽略她的表情,摇着她手臂道,“快点说好啊,我都放下脸面这么求你了……待会儿丫鬟下人们看见了,又该说咱俩感情不好,让你娘担心了……”
“你别这样。”周明夜二十余年时刻与人保持距离,也没被人这么央求过,迟疑了下。
“那就是答应了?”姜榆说罢,不待她答话,搂着裙摆站起来,朝着林旗留下的护卫走去了。
周明夜果然没再追去。
林旗留下的护卫就守在姜榆不远处,离得最近的就是之前领头的那个。
才跟了一日,护卫已经看不懂林旗与姜榆的相处了,但隐约觉得很复杂。
“我问你,七哥他这些年在外面,有没有受过伤?”
护卫表情严峻地摇头,“七哥不让说他的事。”
姜榆蹙眉,又问:“那他这几年身边有没有亲近的人?”
“不清楚。”
姜榆眯眼,“他都让你留下守着我了,肯定对你很信任,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护卫哑巴了一样,站得笔直,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一看就是被林旗特意叮嘱过的。他又不是林旗,不愿意说,姜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逼问了会儿,姜榆又累又气,可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也没套出来,她哼笑一声,威胁道:“我记住你了,现在不跟我老实交代,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护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容我提醒一句,你好像是明昌侯府的周三夫人,不是我们将军府的夫人哦,你是管不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