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问,这午后贪图这里,又想着后天一走就赏玩不成,就不睡出来散步,再想着问问奶妈有什么心事?
想家了?
想她的兄弟大壮?
宝珠暗暗地责怪自己,才把大壮叔接到京里,奶妈姐弟团聚不到半年就分开,也难怪她想。而奶妈没注意到自己奶大的姑娘把心神全放在自己身上,在廊下做着针线神游天外。
有了?
那真是太好了!
要是没有?
唉,那太让人失望。千辛万苦,劳师动众,殿下们都出城来送,为的不就是奶奶过来就能有?
还有第三种情况,有了,而这里的医生没看出来,奶奶不知情,回去又走山道儿,那车总是颠的,平地里跑车,车不好,又跑得快的话,也一样的颠。
那可就不能颠才是。
奶妈叹气,出门儿千想到万想到,住处想到花费想到,怎么就没想到把京里的好医生带出来一个。那医生在京里一个月能有几两银子?一年给他上千的银子他肯来吗?——为了奶奶能坐好胎——上千的银子也得花。
怎么就没想到带个好医生出来呢?
奶妈后悔着,在心里祈祷,顺伯啊,你老人家千万不是说嘴的才行,请个好医生吧,这可不带马虎的。
让她念叨的顺伯,飞车进大同府,熟门熟路在一家铺子前面停下。这铺子有两个铺面大,门板上写着一个大字”贺“。
只此一个字,什么祖传圣手,秘方无敌的话都没有。
外地来这里的人,经人指点来找小贺医生,都得在门外愣上半天才敢进去。因为这门外没有幌子倒也罢了,这门内更无草药柜台掌柜伙计。甚至就是病人也没有一个。
只有一个人身着绸布夹衣,坐的是黄花梨雕人物山水的椅子,手搭的是牙子精细的小几,上面还嵌着玉。
他手捧紫砂小壶,嘴里正哼着昨天才听的戏,脸上嬉皮不正经,眼泡有点儿肿,怎么看也似富家大少败家二世祖,没有半点名医模样。
这位”小“贺医生,今年已经四十岁。
他正瞅着对面不悦,对面是个正儿八经的医铺。人家外面有幌子,上面祖传名医,正骨续梁,上有三代,后进也强,童叟无欺,不假不枉,一生正气,人品堪赏……。密密麻麻的小字下面,是个大大的张字。
这张字每一回都把小贺眼睛晃花掉。
他虽然不看骨科,也看一眼怒一眼,再把嘴里的小戏唱得更高调一些:”我说那个看病滴,只知道吹的人可不要瞧……。“
吹,让你吹!
你老张家就会个骨科,还写那么多字在上面,小贺医生为自己总是能看得清楚那些小字而生气。而这字是他打小儿就看的,想忘记都难。
他正在生气,”嘎!“一辆大车疾驰在他门外停上。门外有家人扫得干净,从早上到现在只落一点儿灰,这点儿灰让这大车冲停的气势全扫得干干净净,作一层扑了路过行人一身。那行人还没有骂,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冲下车,冲进去铺子也不见礼也不寒暄,把个银包往地上砸出两声”砰砰“,一只手操起地上的药箱,再用两根枯瘦手指把小贺医生衣领子一揪,扯一嗓子:”小贺医生出诊!“
眨眼的功夫,小贺医生就让摔到车里,大车旋风般出了行人视线。
小贺医生铺子里面这才走出一个童子,手举一个布帘挂在门外,帘子在秋风中招展,上写”已出诊,请静候“字样。
正骨的张医生就从铺子里伸出头来,还能听到远处的马车里有叫声:”哎哎哎,国公府里抢人了,哎哎哎,这是老顺头?好几年不见,你是头疼还是脚疼是男科还是女科?哎哎哎,国公府里抢男人了……。“
张医生拂袖,国公府真不像话!抢我这等名医也就罢了,对面那庸医有什么可抢的?
顺伯大车,已往城门去。出了城,小贺医生就不鬼叫鬼叫的。他在车里理理衣裳,抚好头发,吁口长气:”这名头儿还要常打出去的好,“不鬼叫几声,外地来的怎么知道本城我小贺才是名医。
见大车一路往袁家的镇上去,小贺医生悠哉游哉地欣赏着风景,就这样到了地方。
他背着药箱出现在宝珠面前,宝珠惊愕得不能自己。
卫氏凑到她耳朵根上细细解释,宝珠羞涨红面庞,把右手伸出去。她的心,如灯花爆似的绽开喜悦,奶妈原来是为着我才心神不宁。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能不知道吗?但正因为是自己的身子,而以前也并过月,和丈夫又只有一渡,宝珠不敢乱想。事实上她也想到回太原府后,请个好医生来看看吧。
在姐姐那里,总有处处放心之感。
不想奶妈精心如此,宝珠对卫氏投去羞涩感激的一瞥,红花上前卷起她衣袖,拿帕子盖住她手,请房外候着的小贺医生进来。余氏方氏顺伯卫氏孔青梅英红花和郡王府的侍候人全守在门内外,眼睛瞪住小贺医生的表情。
小贺医生微闭双眸,身子前晃后晃,东晃北晃,晃得红花头晕晕时,他猛地一张眼:”恭喜奶奶,贺喜奶奶,您这是有了。“
”真的吗?“宝珠认真异常的再问。
”不真您砸我招牌!“小贺医生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