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下午出来。
而少年,估计上午也要看书什么的,他也下午进铺子,这就总能见到。
宝珠每看到他,就眸子熠熠生辉。
他举止安详,气质如春天空中的流云,几乎不带一丝烟火气。并不见得俊美过于袁训、阮小二等人,但这份气质先就夺人。
他身后常跟着老家人,亦步亦趋跟着,是那种大家中忠心仆人的模样。而门外,总是停着一辆半新的马车,车身上从来是抹得干干净净,有一个中年赶车人候在外面。有风有雪有雨,也没见他不耐烦过。
这不是一般的家里出来的。
宝珠早就这样的断定。
她兴致勃勃,煞有介事的看着他,从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他像一个人。越看时,就更像那个人。
那个人清雅秀丽,是她的三姐玉珠。
少年不知道有人在窥视他,正微皱眉头,打起那种斯文腔调:“啊,掌柜的,上次我说的书只有你这里才有,我定了有十天,却还没有刻印出来?”
邓有财陪笑:“公子您看,你要的那是时新考卷,这不容易弄呐,再等等再等等不是。”少年叹气,就叹气声也如春花落下轻拂风声一般柔和。红花更凑近宝珠,小声道:“和三姑娘一个模子出来的,”三姑娘对月愁花,也是这般劲儿。
宝珠忍住笑,悄声地回:“但不知今天可能问出他是哪家的?”
外面邓有财正在问,他得到东家交待,打听这少年的门第,自然放在心上。邓有财小小玩一个花招:“公子您看这样吧,您的定银子,您今天收回。您是什么样的人家,小店敢不侍候?您留下府上地址,再把管家姓名留下,等东西到了,我送府上去您看可好不好?”
后面宝珠主仆认真听着。
少年是无奈:“也只能这样。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这小小店面,也有前科不易寻到的考卷文章,我让家人跑遍全京城,居然只有你们这里才有。真是真的唉…。”
就对跟的老家人略一点头,老家人笑呵呵上前:“你就送到玉车街上,御史常大人家中。”宝珠点头,一般的人家,也出不来这种斯文公子。
再一想,表凶那种坏的时候坏,招人爱的时候就格外讨人喜欢的坏蛋,是怎么出来的?
以宝珠对自己婆婆的认识,婆婆气质过人,表凶一定不像她。
有了地址,邓有财还不罢休,还要再问个究竟,他请个安:“失敬,原来是常大人的公子,但不知这是第几位公子?”
老家人正要说,常公子不悦了,瞅了家人一眼,对邓有财道:“你快着些儿,只管送来交给我这奶公丁管家就是。”
“是是,”邓有财就不再问,取出定银要送还。常公子不屑一顾,说不必,又说春闱在即,开了年就是,这考卷千万的抓紧,不要耽误。邓有财百般的答应,送常公子到门外上车。再回来去见宝珠笑,把常公子的话告诉宝珠,又没口子的夸东家:“不是我说您有手段,这您就是有手段。您拿来的书、考卷什么的,每次印了过来,当天就卖个精光。就这,我们还收着上百人的定银子,还没有给东西呢。”
他眼巴巴瞅着宝珠。
宝珠从袖子取出,这东西她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交给红花带着,可见宝珠也珍贵着。“给,别说我给一回交待一回,这东西不容易得来,明天就得还回去。”
“是是,”邓有财小心翼翼接过,这捧的不是东西,而是大把的银子。
宝珠还要再罗嗦一下:“告诉那买这东西的人,京里住的考生们多,他们能找到我们店里来,是缘分,不许传的到处都知道。”
宝珠虽想挣钱,也担着小心。
这东西是袁训看过的,看过他就塞到箱子里。受阮家小二提醒,宝珠在袁训三天两天里出的一次门后,就取出一个来,拿出来给邓有财,找人印刻,然后发卖。
那印刻的铺子,也是许以双倍或数倍价钱,不许他们再偷印。
拿出来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一份考卷的抄本,有时候是薄薄成册的一本书。宝珠每每这样做时,为自己夫君功名并不全都拿来,也在归还之前,总提着心吊着胆。好在邓有财做事稳当,头一天交给他的,不管有多厚,总能第二天再交还红花。
想来他找的人,也是连夜的誊抄。
这样交待过,宝珠再问过铺子上杂事,就和红花出来返家。
在车上,宝珠忍不住地把银包捏了一回,又让红花捏捏,主仆互相猜测:“计有多少?”这车是雇来的前面带门帘,车中并没有窗户的那种车,帘子一放车中昏暗,只能捏,不能看。
红花就尽力的评价:“这么厚,怕没有上百张?奶奶本金不过五百多两,断然不会是一倍的利。先按一倍的利算,五百多两的银子,利息五百多两,写出一百张银票,那每张是五两,”
宝珠好笑:“既没有一倍的利,那又按一倍来算?”
红花在昏暗车中笑出一嘴的小白牙,假如有一倍的利,那红花的股金十五两,就可以收回十五两的利息,这还只是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她心里突突的,只想按一倍来算才觉得舒坦。
“孔掌柜的从来周到,也许给奶奶写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