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沈家一批瓷器运到京城,他挑了些精品送来幽篁馆,有恭贺成亲礼,也有赠送方初清哑的,皆是一等一的瓷器。
清哑觉得沈寒秋看去更加深沉了,如一汪深潭。
从奉州回来,她听说细腰被火化了,有些不解。不过她自己是赞成火化的,干净。细腰那等女子,若是身体腐烂被虫蚁啃噬,想想都觉得违和,还是火化了干净。
她便问道:“沈大哥,细腰她……”
火化的骨灰怎么处理的?
沈寒秋微笑道:“我带回去。”
清哑点点头,他带回去最好了。
沈寒秋又道:“郭妹妹别想多了,好好保重身子养胎要紧。她得偿所愿,并无遗憾。若你有个好歹,她在天之灵才不会心安。”
得偿所愿?
清哑不解这话。
她仍点头道:“谢谢沈大哥。”
方初和沈寒冰一起将沈寒秋送到城外。
寒暄告别后,沈寒秋上了马车。
沈怀玉站在车门口,望着父亲道:“父亲一路保重。”
目光却落在马车壁架上,有些复杂。
那里有个山水花鸟图案的圆肚细颈青花瓷瓶,瓶内,装的是细腰的骨灰,父亲要把她带去哪儿?
沈寒秋沉声道:“京城复杂水深,你跟着你三叔和方叔他们历练,多听多看多学,遇事莫要冲动狂妄。”
沈怀玉束手答应了。
沈寒秋挥手,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启动。
没人了,他才看向那青花瓷瓶,目光幽深。
就带在身边吧。
她不就想跟在他身边么。
埋也没处埋,埋到哪她都孤单。
……
晚上方初回房,清哑正拆看沈寒秋送来的瓷器,外间起居室炕上、桌上都摆满了,琳琅满目,有整套的青花茶具和花瓶摆件,也有成套粉彩碗碟,还有天青色的薄胎瓷碗……
清哑喜欢瓷器,不是因为它们名贵,而是那一种细腻、优雅的清韵,浓淡相宜,好像江南的水墨画,极为养眼。
目光穿透它们,好像透过岁月在看古董。
她有些奇怪,记得前世去景德镇参观,导游介绍说粉彩瓷是清朝才创出的,大靖差不多相当于历史上的宋时期,这也太早了些。
其中缘故,她不得而知。
反正不是一个世界,不必较真。
方初见她神情专注,吩咐紫竹:“把不应季的先收起来。其他该摆的就摆上,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都用起来。”
紫竹忙答应了。
清哑听见他声音,回头对他笑。
方初过来,拥着她柔声道:“喜欢就用。”
她点点头,拿起一个粉彩小碗道:“用这个吃饭。”
方初道:“好。随你喜欢。”
瓷器再好,合用才是第一位。若不能用,便成了摆设了。就是花瓶等摆设,也是可以灌水养花的,也不是全然无用。
二月初一,睿明郡王从奉州回来了,到京就进宫请太皇太后懿旨,要纳奉州曹按察使之女曹静宜为侧妃;另外,严纪鹏和长子严予宽、长媳梅氏分别进京,为严暮阳科举助力。
睿明郡王纳侧妃一事内情很简单:就是郡王酒后失德,冲撞了曹姑娘,而曹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于是只能纳为侧妃。
对此,王妃无话可说,谁让郡王是先皇儿子呢。
当今皇帝还是六皇子时,就纳了蔡钥为侧妃,蔡家一样是簪缨豪族、书香门第,没有人认为蔡钥嫁低了或者六皇子糟蹋世家女儿。
太皇太后的懿旨当日就下来了。
睿明郡王三月初迎纳曹静宜过府。
方家,方隐也正向方瀚海父子详细回禀此事。
他此去奉州,就是为这件事去的。
这件事并不好办,方瀚海和方初的交代是:要他到奉州见机行事。“见机行事”听着有很大自主权,可实际并不那么容易。给郡王府添一个妾不难,难得的是这个妾要有分量,才能给王妃造成心病,甚至离间他们夫妇感情。这样的妾,自然不好找。
可是方隐却没费多少精力。
据他说,睿明郡王在上次暴乱中救过曹静宜,和曹静宜彼此情投意合,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他们时常制造机会“巧遇”,眉来眼去、意味深长。于是方隐便顺手推了一把,成全了他们。
他们欢喜的很,并无为难、委屈的意思。
他笑道:“老爷,大爷,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怀疑,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会想法子做成好事的。不信等着瞧,睿明郡王肯定宠这个曹侧妃。她长相好,才情也好,对郡王很仰慕。”
他说得这样,方初和父亲相视而笑。
瞧,这就叫“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这话也不对,不过是纳个侧妃,对皇家来说实在不算大事。
对方家来说,却是绝妙的一步。
方初便详细寻问方隐,曹按察使在奉州为官情形、家世背景、家中产业、曹姑娘的人品心性等,细细思索筹划。他想暗中相助曹侧妃,务必使她有财有运、事事顺心,才有实力和王妃抗衡。
方隐问:“大爷问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