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月忙和锦绣搭手,将谢吟诗扶到自己坐的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期待又急切地看着明阳子。
明阳子解下药箱放在桌上,问谢吟月:“这是你害的?”
谢吟月想否认,又不能否认,毕竟谢吟诗喝药确和她有关。
她沉默,明阳子当她默认,因转向韩希夷,严厉道:“当年你去找我,请我救她。我说,若我救了她,她再去害人,不如不救。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吟月吃惊地看向韩希夷。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希夷晦涩道:“先生,这件事……”
他也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清哑道:“师傅,先看她还有救吗?”
明阳子一面打开药箱,一面没好气道:“这人都死透了,还怎么救?你真当师傅能起死回生啊。不过既赶上了,少不得要看看。起死回生我也不是没做过,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将一套金针拿出来,又赶人:“都围在这干嘛?都出去!”
众人忙“呼啦啦”都转身出来了,只留谢吟月和锦绣在里面。
清哑出来后对细妹道:“给师傅准备茶饭。”
细妹忙去后面吩咐。
清哑又让巧儿去外书房陪适哥儿吃饭,自己则和严未央在对面展厅等待消息,一面低声说这事,心情低沉。
方初和韩希夷到前面,等官府人来后回禀案情;一时济世堂的大夫又来了,听说明阳子先生在为患者施救,忙进去打下手。
……
一番忙碌后,算谢吟诗命大,居然被救醒来了。
但明阳子断言,她活不过四十岁。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谢吟月跪下给明阳子叩头,又谢了清哑,然后将谢吟诗移回韩家调养,以免影响幽篁馆正常活动。
马车行出幽篁馆巷子口,就停住了。
韩希夷骑马走在前面,勒住马缰,问地下那个束发戴冠的英气小男孩:“适哥儿,你怎么在这?”嘴上这样问,心中已隐约猜到。
适哥儿堵在马车前,小脸绷得紧紧的。
他不是一个人,小黑子站在德胜路上陪着他。
他向韩希夷回道:“我在等韩叔叔和韩婶婶。”
韩希夷温和地问:“有什么事吗?”
适哥儿郑重道:“请韩婶婶明天不要来了。”
韩希夷沉默,这和他猜到的一样。
谢吟月在车内听见,无法缩头不出,遂掀开车帘,淡淡问道:“适哥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适哥儿肃然道:“每次沾上你,我娘就会倒霉,我家也会倒霉。你最好离我娘远远的。我们也不去招惹你。”
谢吟月淡然崩裂,嘴唇动了动,终未说什么。
有时候,小孩子说话比尖酸刻薄的辱骂更伤人,因为他们拥有赤子之心,毫不加掩饰地将心中想法说出来,直击你的软肋。
适哥儿见他们都不说话,以为他们是为赈灾的事为难,主动替他们出主意:“你要是怕耽误赈灾,就在家做。做好了,叫韩叔叔拿来;有什么要修改的,也让韩叔叔带回去告诉你。”
这等于说,他不介意韩希夷,忌讳谢吟月。
谢吟月沉默半响,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缩了回去,放下车帘。
车内,谢吟诗靠在软枕上,把这番对答听得清清楚楚,本就孱弱的精神更加萎靡了,对谢吟月微声道:“对不起,大姐。”
谢吟月替她扯了扯披风,道:“没事。我也不想来了。”
外面,韩希夷道:“适哥儿,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适哥儿道:“韩叔叔,你别怪晚辈无礼。要是谢姑娘心狠一点,把韩婶子毒死了,我娘就要倒大霉,叔叔道歉又有什么用。”
韩希夷道:“你说的对。叔叔不怪你。”又道:“你快回去吧,别一个人在街上,你爹说不定在找你呢。”
适哥儿答应一声,闪身让开。
韩希夷便催马离去了。
适哥儿见他们走远了,才冲小黑子很有气势地一抬下巴,小黑子咧开一嘴白牙跑过来,道:“哥儿回去吧,巧姑娘还等着呢。”
他很怕方无适孩子心性,一高兴溜去街上玩。
方无适“嗯”了一声,也想着快回去告诉巧儿。
悄悄溜进幽篁馆,巧儿在窗内看见,忙迎出来,拉了他手,盯着他小声问:“怎么样?”适哥儿眨眨凤眼,道“解决了。”
巧儿用食指一点他额头,笑道:“算你能干。”
当下,两人无事人一样去了外书房。因为心情好,适哥儿不想读书练字,巧儿也不想做事,便让银锁和金锁拿了许多吃的来,姐弟俩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些听来的新鲜事,都是京城最近时兴的话题。
再说清哑,正在小展厅内陪着明阳子。
老道正在吃清汤面,一边听方初说谢吟诗中毒经过。
不过,他好像更专注于吃,不大理会方初。
这清汤面的清汤实在鲜美,是用回雁谷的野鸭和鸽子炖的高汤,撇去油星,再添加灰树花、嫩笋尖和嫩菜心做成,汤色黄中透碧,清亮。灰树花是一种蕈菌,生在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