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王大人心情沉重,亲去后院厢房探视清哑。
侍卫开了锁,他走进屋,就见那少女坐在帷幔深处,素手拨弄出一声声控诉、绝望和哀哭。
他静静走到她身后,看着她如瀑长发出神。
听见动静,她停了下来。
静默半响,她才转头,扬起泪脸看向面前官员,轻声问:“为什么?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你们要烧死我?”
王大人竟然无言以对。
他想说“本官一定秉公审理,给你一个公道”,可是又想,若证实她就是幽魂附体,就能心安理得处置她了?
正如她质问的,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不但没有犯,反而于国于民有功劳。
见他不说话,清哑更认定了自己的下场。
说不定,他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呢。
她问道:“不能给我一杯毒酒吗?再不然,给我一丈白绫也行。”
王大人愕然道:“你是说……”
难道她扛不住,竟要招供了?
清哑低声道:“我不想被烧死。我害怕!”
她身子轻颤,哽咽吞泪。
“我害怕!”简简单单三个字,狠狠撞在王大人心上。
他双眼湿润,视线模糊。
他想,她还这么小,这般遭遇对她来说,的确残忍了些。他的小女儿和她一般大,也是天真烂漫,娇滴滴的,若是这样被人诬陷,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不觉轻声道:“结局尚未定,织女不可颓废!”
清哑不满道:“你何必哄我!你们都是一伙的。夏大人犯了事,夏流星还跑来对我耀武扬威,说我死定了。不是你放他进来的?”
王大人震惊道:“竟有此事?”
清哑没回答,只瞅了他一眼,心想真会装模作样。
王大人领会到她目光的含义。眉头紧皱。
他郑重道:“本官定会用心审理此案,请织女莫要失望。”
说完转身就走,一面喝道:“来人,把琴搬走!”
立即就有人进来。把清哑弹的琴搬走了。
清哑看着空空的琴案,更加难受——
她连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了吗?
她枯坐了很久很久,终决定自救。
如何自救呢?
她脑海中浮现繁复的机械运作,那是棉纱纺织。
她顿时有了决定:求人不如求己,她要全力攻克毛巾纺织难关。以此来向朝廷证实自己的价值,并作为交换条件,拯救自己的性命!
想罢,她坐到了桌前,铺开纸,拿起了笔。
王大人回房后,吩咐将今日值守的侍卫全部更换,换上他从京中带来的亲卫,并严厉叮嘱:“从今晚以后,没有本官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属下得令而去。
王大人又审问之前侍卫,是谁放夏流星进去的?
然所有人一致同声,都说根本没这回事。
王大人心惊不已。
此事要么是郭织女在玩弄手段,要么是这些人联手欺瞒他。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小觑。
但他还是想,一定要慎重处置此案。
织造衙门内琴声停止后,韩希夷也停止了吹箫。
他呆立片刻,对韩嶂吩咐道:“你挑两个好手去探一探织造府,务必要打探到郭姑娘的境况,再留心保护她。”
他觉得很不踏实。
今夜。他别想睡了。
韩嶂带人消逝在夜色中。
韩希夷便伫立在院中,久久望着织造府。
另一边,方初也站在星空下,穷尽脑力思索。
夜。更寂静了。
郭家也闪出两道人影,奔织造衙门去了。
一个是张恒,一个是细腰。
原来张恒向郭大全提出,要夜探织造府,沈寒秋便命令细腰同他一块去,又派了两名沈家护卫在外策应。
这两拨人都在王大人下令更换亲卫后到达织造府。
他们发现。东厢房重重守卫,比正堂守卫还严,根本靠不近。
当听见外面侍卫低声议论,得知郭织女囚禁在东厢,张恒低声对细腰耳语道:“你回去报信。我在此守候。”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耳内,细腰很不习惯。
她竭力后仰,咬牙道:“你去!我在这!”
清哑被关,她最恼火,恨不能把她劫出来。
张恒却不动,严厉道:“叫你去你就去!你有我身手好?”
细腰听后气得半死,又没办法,因为她从来就不曾在这个大胡子渔夫手下占过一点上风,只得瞅了个空,飞快离开。
张恒便闪身躲入西厢跨院的花丛中,双目如鹰隼盯着对面。
细腰回到郭家,将探到的情形对郭大全和沈寒秋说了。
沈寒秋沉吟一会,道:“看样子王大人也很重视郭姑娘安全。你且回去,不要打草惊蛇,只管在那盯着,以防有人暗害郭姑娘。”
郭大全也道:“就怕有人晚上下手。你们就辛苦些。”
细腰冷冰冰道:“知道了。”
又看了沈寒秋一眼,才飞身走了。
从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