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日子,沈老爷带着沈寒梅来绿湾村提货。
那时,郭家四百织工全部上工。加上纺纱等环节,总共有七百多雇工全力运作。这次有一万多匹棉布出库。
园子里,枣子红了。
傍晚时,清哑要活动筋骨,便和侄儿们一起下枣子。
郭勤郭俭都爬到树上去摘,清哑也用一根绑了镰刀的长竹篙仰面勾枣,勾了一地,再和巧儿一一捡了放入篓子里。
青皮带红晕的枣儿,擦干净塞一个进嘴,又脆又甜。
她微微笑着,忙得额头上起了汗。
正忙着,忽然大头菜跑过来,赔笑道:“清哑妹妹,你举不动那个,我帮你勾。”
清哑转头一看,他正在挑柴草往西坊去。
大头菜到底是蔡氏弟弟,没大的本事,只好安排他做这简单的力气活,赚些银子也算照顾。他一个未婚年轻男子,处在一个满是年轻女子的环境中,整天心都痒痒的,实指望能交个好运,找个媳妇过日子。这其中,他尤其将清哑视为天人一般。
清哑扫了一眼他身边的挑子,对他道:“安排你做什么,就好好做,别三心二意。”
这人心地还不错,就是行事没个章法和条理。
她这么说他,也算是教导他了。
大头菜就有些尴尬,道:“我……我是怕妹妹手酸……”
“大头菜,你站那干什么?”
郭大贵匆匆跑过来,对他瞪眼喝道。
大头菜急忙道:“我没干什么。”
挑起担子就走。
郭大贵还不肯放过他,跟着他走了一段,才低声警告道:“你别有事没事往我小妹跟前凑!叫我看见你不干好事。我打断你的腿!”
大头菜仿佛被人窥破心思,红了脸道:“没有,没有!”
飞一般地挑着担子往西坊门口跑。
郭大贵气呼呼地看着他在西坊门口停住,交割柴草,才转头。
他也不是随便欺人,而是有的放矢。
自清哑回来后,郭家又开了这作坊。上门向清哑提亲的不知多少。然清哑一概拒绝。并求准了郭守业夫妇,她的亲事由她自己做主。郭守业和吴氏哪里敢不依她,自然是满口答应。所以。那些媒人全都兴冲冲地来,然后怏怏地走。
长辈不松口,大家自然就把主意打到清哑头上了。
然她一天到晚待在楼上,轻易不下来。想见一面也难,更别说讨她好了。大头菜是亲戚。见的机会比别人多一些。虽未纠缠,却是一见清哑就往前凑。郭大贵见一回撵他一回。
眼下他赶走了大头菜,自己来帮妹妹侄儿们下枣。
这活计对他来说熟练得很,清哑等几个只帮着捡了。
兄妹正忙着说笑。忽见有人匆匆跑来回道:“沈老爷来了!”
清哑便停住手,想沈寒梅应该也来了吧?
沈家的大船进入绿湾坝,再次引得绿湾村人轰动。
沈亿三和沈寒梅在郭守业父子陪同下。进入郭家正屋堂间,分宾主落座。上茶寒暄,又引荐郭里正等人;沈家的随从则把带来的礼物从船上往岸上搬,一箱箱,一担担,有瓷器有锦缎有玩物有吃食,看得人眼发直;除此外,沈家还帮郭家收了许多棉花,也一并运过来了。
郭守业自然感激不尽。
沈亿三寒暄毕,将目光落在郭大贵身上,对郭守业赞道:“这便是府上三少爷?嗳呀,长得好!生龙活虎的模样,有朝气!嗳呀,不错,不错!好,好,好!”
人不知他心思,见他赞不绝口,都看向郭大贵。
连郭守业也觉得奇怪,莫非老三真是富贵相?
郭大贵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呵呵笑了。
这举动落在沈亿三眼里,觉得这孩子实诚、阳光,还没小家子气,虽是农家少年朴实了些,却如浑金璞玉,精心培养将来大有可为!
他绝不是利欲熏心,拿女儿换利益的。
他有自己的理由和打算:沈寒梅嫁去豪门富贾家固然容易,然那些家族谁不是错综复杂,以她的性子很难出头,没准还要受害;郭家新进小商贾,根基虽浅薄,前途却远大,家业也不复杂,女儿进门必定过得轻松如意,加上沈家在后撑腰,就算郭大贵是三房,将来也绝不会逊于郭家大房和二房。
因此,他对郭大贵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渐渐的,郭守业也看出些门道来了,也是意外之喜。
众人寒暄说笑的时候,清哑低声和沈寒梅说话。
沈寒梅问她做什么。
清哑说,刚才她在打枣子呢。
沈寒梅听了眼睛一亮,道:“真的?还有吗?”
清哑就起身,向爹和沈老爷说,她带沈姑娘去打枣子。
沈老爷急忙挥手道:“去吧去吧!”又对郭守业等人笑道:“他们小儿女,跟我们老家伙坐一处不自在,手脚都没处放了,不如让他们自己玩去。”
郭守业也忙点头,又让郭大贵跟去照应,“别割了手!”
郭大贵忙答应了,陪着妹妹和沈寒梅往园子里来。
沈寒梅的丫鬟、郭勤等人跟着,浩浩荡荡一群,甚是热闹。
到林子里,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