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广人稀不被朝廷重视,被他慢慢渗透进去安插人手的还好,虽然损失比蜀州更大,但百姓至少不用流离失所,总有休整之地,果腹之食。最惨的反而是世家林立之地,以及王侯驻守的地方。
宣州便是这场天灾之中最凄惨的地方。自从吴王带着许昌王逃离京城回到吴郡,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许多平民男丁都被征进军伍中服役,而要养活这许多人,吴王唯一的法子便是提高赋税。
天下人都在前几年的灾害中掏空了口袋,宣州百姓能拿什么交给吴王?好容易等到田里的庄稼转为青黄,突然大雨降下,龙江仿佛天神的愤怒,席卷了两岸良田。许多百姓哭嚎着直接投身江中,被汹涌的洪水卷走。对他们而言,反正活下来也没了希望,还不如死了干脆。
也有不甘心就这样等死的人,拖家带口的往其余地方迁徙。可各地的官员不是傻的,若是他们接纳了流民,不好向朝廷交代还是其次,自己州府的资源够不够用才是关键。
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官府又能为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做什么呢?好些的允许他们在城外停留,接济些许食物给他们支撑。碰上酷吏直接便派兵驱逐剿灭的也不是没有。
沈侯爷的子弟兵们不是不知道这情况,他们尽力救人,却敌不过难民太多。如今每一个山头都在超负荷收容百姓,医士为了保证人们的健康,连续几天都没好好睡过一觉。就算这样,他们能做的也没溅出太大的水花来,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剩下的人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无论朝廷还是吴王府,都陷入一片焦头烂额中。或许他们没把百姓的性命看的太重,可谁都知道人口就是底气,更遑论“得人心者得天下”。在吴王府里左右逢源混的如鱼得水的陈曦便又打起沈安侯的主意来:“我们兄弟几人从青州来时曾见过沈侯爷的庄子,那里种的不是水稻,而是什么土豆玉米,听说产量极高还不废地。”他脸上时一片忧国忧民之姿,说的大义凌然:“王爷心怀宣州百姓,为何不往蜀州借粮?想来沈侯爷并不敢违逆您的旨意。”
吴王也是听说过鸿胪寺从蛮夷处寻到高产粮食的消息的,听了陈曦的话便有些意动。陈曦一看有戏,不免更卖力游说,甚至大包大揽道:“如今我堂弟陈晨便在秀川郡,您不妨让我叔父休书一封给他,由他来做这事。”
吴王也觉得可行,立刻招来陈晨的亲爹陈安,将陈曦的主意如此这般的说了。陈安对此却是不抱什么希望:“我那逆子若是能听劝,这会子已经到宣州来为您效力了。既然王爷有令,臣自会从命,却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陈曦便拿话堵他:“叔父此言差矣,从来父慈子孝,明谦可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您在书信中与他陈说厉害,他又怎会不听从呢?”
陈安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这个最爱投机取巧的侄儿,这时候也不客气道:“你若是能耐,当初也不至于将我儿留在沈放庄子上抵债了,又何必在王爷跟前巧言令色呢?”他说着也是来气:“沈安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就没点儿数么?凭什么有难让我孩儿去担,好处倒被你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