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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第138节(2 / 4)

!夫人,国公爷只听您的话,您赶紧阻止啊!”

自打有了阿雷以来,胡善围从几天想揍一次沐春变成了一天想揍几次沐春,可谓是飞一般的进步了,不过,看到沐春在腰身后面绑着孔雀毛学猫转圈追尾巴,胡善围没有火冒三丈,相反,她双目有怜悯之色:“随他去吧,他其实……只在治愈自己。”

胡善围不愧为是沐春的知己,沐春小时候缺乏父母之爱,纵使受到帝后宠爱,心中的空洞还是存在的,并且随着七岁回归家庭,在祠堂里“发粪涂墙”,被父亲毒打到晕过去后,父子见面就干仗,他心中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成了深渊。

他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在凝望着他。

这个空洞在遇到胡善围之后停止扩散,但一直存在着。胡善围走近他的人生里,他不再盯着深渊,改为努力拥抱幸福,长出自己的壳,避免了被拖入深渊,只是深渊不会因为拥有幸福而消失,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人类的情感就是如此复杂又简单,童年的创伤影响人一生的行为模式。

童年越是缺乏什么,被人剥夺了什么,成年后就会不知觉的找回来,非要满足不可。或者,走向另一个极端——去剥夺子女或者别人同样的东西,让子女或者其他人也尝到他童年失去过的痛苦滋味,然后形成恶性循环,一代代的传下去。

勇敢者选择前者,给予别人幸福。懦弱或者平庸者选择后者,去复制痛苦,毕竟复制痛苦比创造幸福简单多了。

阿雷的笑声就像女娲娘娘练就的五色石,一块块填补着沐春内心的深渊。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沐春内心的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着。

与其说给予女儿父爱,不如说是给自己,他内心多么渴望父爱,他就给与阿雷多少父爱,学狗叫算什么?学猫打圈算什么?舍身饲蚊算什么?即使割肉也愿意的。

故,胡善围并不阻止沐春把女儿当爹养着,三口之家慈父严母的格局已成定局。

京城的内应陈瑄传来消息,洪武帝油枯灯尽,似乎不太好了。

沐春赶紧秘密上书,说自己“得疾已三四寒暑,尝竭诚殚思,气血愈耗”,反正已经虚弱到无力治理云南了,请求老皇帝履行承诺,搞死自己。

有女万事足,沐春不想干了,只想回家陪着老婆孩子,简直归心似箭。

洪武帝允了,要他来个完美谢幕,顺利移交权力。

还有什么比为父报仇更加完美呢?

沐英是死在平定麓川思伦发时的受降仪式上的,当时思伦发向沐英递送投降书,岂料手下刀干孟设了埋伏,蛊惑心腹当人体炸弹,自爆的瞬间,沐英以身为盾,抱着儿子沐春跳河,腰椎都炸断了,下半身瘫痪,此日去世。

沐英临终前叮嘱沐春不要为他报仇,留着刀干孟的命,让思伦发的儿子思行发为父亲报仇,制造内讧,以消耗麓川实力,等双方互殴打得差不多了再说。

沐英当沐春的爹很渣,但是当封疆大吏很优秀。

如今六年过去,麓川果然如沐英所料的那样,长达六年的内讧,使得麓川从实力最强的云南土司一落千丈,再无力反叛了。

沐春于是向思行发伸出橄榄枝,表示他愿意出兵,帮助思行发彻底铲除刀干孟势力,为彼此的父亲报仇。

思行发当然同意了,两人联手,出兵征讨刀干孟,顺利生擒了杀父仇人,并当场斩在阵前祭旗。

可是这一战,原本“得疾已三四寒暑,尝竭诚殚思,气血愈耗”的沐春旧病复发,在行军回来途中就咽气了。

惊闻噩耗,云南遍地皆缟素,还唱着悲伤的歌谣,来纪念沐春:

“孰为我父?孰为我母?无母奚居,无父奚附,天梦梦乎?莫恤我穷乎!

于畎于亩,是耕是籽。唯黍唯稌,以餴以饎。我有父母,先王之子。”

这首歌谣就是沐春在他爹沐英死后编出来的,如今云南百姓只要能够说话的都会唱了。

沐春无子,而且在临死前的遗言是他魂牵云南这片土地,死后不要回到南京观音山沐氏家族墓地安葬,而是火化烧成灰,洒在他一手督建的两个标志性大工程:沟通大江,连接云南南北的云津桥和灌溉千顷田地的汤池渠里头。

其实沐春就是不想回观音山,和斗了一辈子的父亲永远当邻居——哪怕是假的衣冠冢他都觉得膈应!

沐春当了父亲,越是对阿雷好,就越觉得父亲太冷血过分,他的小阿雷,哪怕是被蚊子咬了个小包,他都心疼的不得了,担心奶娘不尽心,只要他在家,他每晚都亲自举着灭蚊灯,满屋子照蚊子。

沐晟也晓得大哥和父亲之间是死结,简直是上辈子的仇人,只得遵守大哥的“遗愿”,从灶里掏了点草木灰,一分为二,分别从云津桥撒在滔滔江水里,以及汤池渠的水渠里。

抛洒骨灰那日,十几万云南百姓前来送行,哭声震天,大声唱那首“孰为我父?孰为我母”的歌谣。

沐春在云南真是下了狠功夫的,移民屯兵开垦荒地自不必说,修路修桥搞水利工程对以农耕为主的经济实在影响太深远了。

云南被称为蛮夷之地,在云津桥修建之前,偌大一片土地居然连个坚固的石头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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