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用了点晚饭,之后两个人各自沐浴梳洗,折腾大半天难免劳累,便都怀揣着诸种不同心思而早早歇下。
另一边,俞通海却辗转难眠。
本已睡下的朱氏迷迷糊糊中听到身旁的人不停叹气,不由得清醒过来。
“老爷怎么还不睡?”
朱氏小声道,“老爷从傍晚起便一直皱眉叹气,这是怎么了?”
俞通海听到朱氏的话,索性坐起身。
他重重叹一口气:“行哥儿今天去见张神医了。”
“张神医?”
朱氏有些诧异,“难道是那个大名鼎鼎、妙手回春的张神医?”
俞通海说:“正是。”
“张神医医术高明,若能帮行哥儿看诊,想来……”朱氏话一顿,后知后觉般惊讶道,“难道张神医也……老爷才这般唉声叹气、难以安睡?”
“这么多年,请了那么多大夫,行哥儿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已是不妙。如今连张神医都说没有把握,只怕是……可怜行哥儿从小到大,竟没有一天康健的时候。”
朱氏手掌抚着俞通海的背,帮他顺气,口中劝着:“行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明日我便去庙里,多替行哥儿烧几炷香,求菩萨保佑。”
“老爷,行哥儿还得靠着您呢。”
朱氏温声细语,“张神医若不行,我们再找王神医、李神医……”
“你睡吧。”
俞通海却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掀被下床,披上衣服,“我出去走一走。”
朱氏拥着锦被,看着俞通海走出里间。
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丈夫的身影,她脑袋低垂,紧紧抿着唇。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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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争执
俞通海一打开房门,守在门外的随从杜仲立刻警醒。
杜仲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俞通海抬手示意他不要惊动其他人,道:“不用跟着,我到院子里走走。”
杜仲垂首应是,俞通海越过他走向庭院。
庭院里一株亭亭如盖的柿子树,即便是夜里也瞧得出枝繁叶茂。若细细瞧,会注意到枝叶间挂着累累果子,今年秋天必定又能收获一树红澄澄的柿子。
俞通海缓步行至树下,手掌抚上树干,长叹一气。
半晌,他低低道:“婉儿,我无颜见你。”
婉儿是俞通海的亡妻顾氏的乳名,这株柿子树也是顾氏嫁给他那一年种下的。二十多年过去,柿子树长得越来越粗壮,结的果子越来越美味,可伊人早已不再。
想到儿子的身体状况,俞通海觉得十分对不起亡妻。
婉儿临终之前交待他照顾好两个孩子,他却似乎怎么都做不到了。
俞景行身体不好,这一直是俞通海的一块心病。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他派人出去遍请大夫到邺京来,耗费无数银钱,依旧无大用,儿子的身体始终时好时坏。
大婚前后那一段时间尤其不好。
小半个月下不了床,上吐下泻,请来的大夫个个都摇头叹气。
全仗行哥儿坚强,一日一日,到底挺过来了。
虽则如此,俞通海心里头明明白白,儿子的身体越发糟糕,不是吉兆。
原本担心这状况要吓着行哥儿媳妇,未想对象年纪小,行事还算稳重,不曾流露出什么不满意来。小夫妻能好好的便是最好了,只是多少委屈这孩子……
月凉如水,月光倾泻一地。
俞通海念着亡妻、想着儿子的身体情况,一直在柿子树下待到后半夜。
宋嘉月从俞景行口中得知,张神医虽然说没有把握,但是愿意一试,让他每日都过去。这件事俞通海也知道,自然不会反对,并且说要当面和张神医道谢。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嫌整日待在府里憋闷无聊的宋嘉月,自告奋勇表示要每天接送俞景行。本以为须得费一番口舌,不想俞景行爽快答应下来。
宋嘉月十分高兴。
这么一来,她平常出门可以不用特地去和谁请示了。
翌日。
用过早饭以后,仆从备下马车,宋嘉月陪俞景行去张神医那里。
俞景行每天需要在这待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宋嘉月便没有留下。她吩咐丫鬟仆从将从侯府带来的东西一攒盒一攒盒、一箱子一箱子搬进去,略坐了一会便离开。
那些大部分都是带给张神医的礼物,少部分则是俞景行的东西。
他会在这里待大半个白天,所以必须多做些准备,免得要用的时候却没有。
从张神医这里出来之后,宋嘉月自己去长街逛了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