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开始有序的填补堤坝,而柳玉茹在听到李先生一声:“终于好了。”之后,再也撑不住,直直就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的时候,看见阳光落在树上落下的水珠之上,露出斑斓的光来。
结束了,她想,一切,都结束了。
康平元年八月三十一日,周高朗入东都。
他进入东都进入得很平静,不费一兵一卒,便入了宫城。
如预期的大战并没有发生,除了一座被火烧尽的大殿之外,东都之内,近乎无损。
周高朗入宫之后,周烨便去安排剩下的事务,周高朗留下顾九思,两人一坐一站,许久之后,周高朗终于道:“你想要的君主,不该是我这样的。”
顾九思没说话,周高朗接着道:“为什么还要帮我?”
“陛下,”顾九思低着头,平静道,“玉茹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想嫁的人,也不是我这样的。”
说着,他抬眼看向周高朗:“可她改变了我。”
“她让我明白,我不能总选择逃避。我不能总指望着,这世上天生有一个明君,他能在任何时候都做出正确的判断,人毕竟是人。而我作为臣子,我若不满于这个国家,我当改变他;我若不满于这个君王,我亦当改变他。就像陛下本会成为一个暴君,可如今不也卸甲入城了吗?”
“如果你是这样想,”周高朗笑起来,“你可以不选我。”
“总有些路是死路。”
顾九思答得恭敬,周高朗不说话,许久后,他叹息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你说的选择我,这固然是愿意,但实际上,你真正选择的,是烨儿。”
听到这话,顾九思神色不动。
他丝毫不意外周高朗知道他的心思,无论是江河、范轩、还是周高朗,他们这些早已是权术顶尖的人,怎么又会猜不透他的想法?
然而顾九思也无所畏惧,他平静道:“我辅佐的,终究是周家。”
“其实你说得没错,”周高朗慢慢道,“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君王,我只适合做一把刀。君主可以不够聪明,也可以不够果断,但有一点,”周高朗抬眼看着顾九思,“他不能不够仁义。”
“我其实从来也没想当皇帝,”周高朗叹了口气,“只是被逼到了这一步,但其实我心底,属于我的,还是沙场。”
这话让顾九思不敢回话,周高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他从容道 :“我会御驾亲征。”
周高朗骤然开口,顾九思愣了愣,周高朗继续道:“皇位我会让给烨儿,而后我会领着我那些个兄弟重新到沙场上去,我已经老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替烨儿、平儿打下这天下。”
“我算不得一个好人,顾九思,”周高朗抬眼看着顾九思,沉声道,“可我也并不是你们所想那样坏。我是个普通人。”
顾九思和周高朗说完话,他有些疲惫从宫中走出来,行到门口,他便看见周烨和叶世安站在门前。
两人静静注视着他,顾九思也没说话,好久后,终究是周烨先开口道:“对不起。”
听得这话,顾九思笑了。
“早在临汾时我便告诉过你,”他平静道,“冲你说这句对不起,我还是把你当兄弟。”
周烨没说话,他站在原地,顾九思走上前去,抬手揽住两人的肩,高兴道:“行了行了,都过去了,你们别想这么多了成不成?”
叶世安被他揽得一个踉跄,往前差点跌了过去,他跌跌撞撞跟着顾九思往前,顾九思欢喜道:“今天该大喝一顿,不醉不归的。”
“顾九思,”叶世安被他拉扯着往前,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道,“你别这么扯着我脖子。”
听到这话,顾九思大笑起来,他终于换了个姿势,领着两个人往内殿走去。
当天晚上他们喝了个酩酊大醉,他们一面喝,一面说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经历。
“我真的打仗打怕了……”叶世安摇着头道,“我一闭眼睛就是血,到处都是血。我就一直在想,我做的是对是错,我本以为我回不了头了。”
说着,他拉着顾九思的袖子,哭着道:“我以为我回不了头了。”
顾九思笑着看着他痛哭,他一面拍打着他的背,一面抬眼看向旁边的周烨,温和道:“怎么会回不了头?”
说着,他笑起来:“不还有我吗?是兄弟,哪里能看着你们往错的道路上走?”
听得这话,周烨愣了愣,片刻后,他举起杯来,郑重道:“这一杯敬你,”他郑重叫了他的名字,“顾九思。”
顾九思喝到半夜才回来,他回到家中时,便看见两具棺木列在正堂,顾九思呆呆看了片刻后,终于道:“设好灵堂,通知老爷、大夫人、少夫人、还有岳母……都回来吧。”
管家应声下去,顾九思将所有人前三,他一个人坐在大堂,陪着棺材里已经没有了声息的两个人。
大堂里是飘舞的白带,顾九思想起小的时候,他初到东都来,江河背对着江柔带他到街上玩耍,那时候的东都虽然不如现在繁华,却也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瞧见有人在表演喷火,拖着江河往人群里钻,顾九思个子小,瞧不到,看见其他小朋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