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梁骨,她就敢撸袖子直接跟他们打架。况且她身边还有奚鹤卿护着,倒也没人敢把她怎样。
可小姑娘就不一样了。
她素来温顺软糯,面团子似的一个人,被人欺负了,也只抿着嘴巴一声不吭,等人都走干净了,才一个人偷偷藏起来哭。顾蘅在时倒还好,倘若顾蘅不在,那真是什么人也敢来戳她一下。
大约她这玩捉迷藏能永远不被人找到的诀窍,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吧。而自己也是在那时候,无意间摸透,她爱去的地方都有何特点。
是以后来,她无论走到哪儿,他总能第一时间寻过去。
后来,他实在看不过去,出手帮过她几回,可又因为下手太重,弄巧成拙,反还把她吓到,叫她更加不敢靠近自己,当真头疼。
但至少,没人敢再欺负她了,倒是件好事,被讨厌,也就被讨厌吧。
旁人都说小姑娘性子凉薄,亲生父亲出远门,不知归期几何,大家都在哭,唯独她能冷眼瞧着,不掉一滴眼泪。
只有他知道,小姑娘私底下对着星星,哑着嗓子喊了多少声“爹爹”。
车外日影渐高,金芒映在顾慈脸上,纤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轻轻颤动,杏眼水光潋滟,像是刚下过一场春雨,倏尔又坠落一颗晶莹。
戚北落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那颗泪,将她心中的酸涩都埋入自己心头。
“莫哭了,父皇已经下旨,准许岳父来年回京,与家人团聚,从今以后也不必再去北境吃苦受罪。”
顾慈心弦一动,倏地抬头,“当真?”抿唇忖了忖,慌忙抓住他的手,急切道:“难道是陛下要收回兵权,革去爹爹的职?”
戚北落简直要被她逗笑,无奈地将人揉进自己怀里。
“你这小脑袋瓜里头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怎的还能想到这事上去?岳父功勋卓著,无半点错处,父皇无缘无故为何要革他的职?你放心,就只是念他多年辛苦,让他回来享天伦之乐。”
顾慈小小地松了口气,捏着裙绦讪讪道:“我......我着也是......关心则乱嘛......”
她只是忽然想起前世,爹爹被没收兵权时,也是先被召回帝京,再慢慢被架空,所以才会这般担忧。
戚北落轻嗤一声,帮她擦干眼泪,又板起脸,佯怒道:“还有,你方才是不是喊错什么了?”
“喊错......什么了?”
顾慈诧异地看着他,忽而心念电转。
适才她一时着急,像是将“父皇”错喊做“陛下”了......
“我、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下回了,我发誓。”说着,便举起右手,煞有介事地朝天比出三根指头。
戚北落“嘁”了声,戳了下她额角,“你啊你!”
白她一眼,又从怀里摸出四封信,递给她,“这都是岳父写来的,老太太、岳母、你姐姐和弟弟,每人各一封,等待会儿到家,你就转交给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顾慈看着那叠信,心头微微发疼,钝钝地疼,可等这阵疼过去了,又溢出满满的甜。
两辈子加在一块,已经有多久没见过爹爹,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楚。甚至,连爹爹长得什么模样,她都快忘了。
眼下梦想终于要实现,她反倒情怯。
这辈子,他们一家人竟真的能团聚了......
眼泪再次决堤,她一手捂着眼,一手拼命捶他胸膛,似怨非怨道:“都怪你都怪你,你明明都答应过,不会让我哭了,怎的......怎的又、又把我弄哭了......”
戚北落淡笑着,任她捶打发泄,不气也不恼,待她稍稍安静下来,“嗯,都是我不对。”展开双臂,柔声道:“过来,到我怀里哭,乖。”
顾慈愕然抬眸,撞见他眉眼温柔如三月春风,徐徐融化她心中苦涩。
她很清楚,北境守卫事关重大,陛下是不会轻易让爹爹回来的,定是他上御前苦苦求来的恩典。
这世间,能一眼看透她藏匿在内心深处的小心思,且肯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她实现的人,两辈子以来,也就只有他一个。
她是何其幸运,能重来一世,同他做夫妻;又是何等幸福,能让他捧在手心里疼爱。
她再忍不住,埋入他怀中,不管不顾,将两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像个迷失路途的孩子。
而他亦像个寻到孩子的父亲,耐心地哄拍她的背,一遍遍擦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珠,在她耳边玩笑又宠溺地道:
“傻瓜。”
待回到定国公府,顾老太太和裴氏早就领着顾飞卿,在门口等候。顾蘅和奚鹤卿也是今日回门,与他们同时到。
见顾慈抽抽嗒嗒,满脸泪痕,一家人大吃一惊,狐疑地瞧眼戚北落,忙将人拉回来仔细盘问。顾慈拿出书信解释完,便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顾老太太见过大风大浪,哽咽了两声,便沉住了气。
顾飞卿自诩是家中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背过身吸了吸鼻子,将泪珠憋回去。
“哎呀,这死老头,回来就回来,还学人家写信,能写明白么?”裴氏捏着帕子不停摁眼角,嘴里抱怨得厉害,捏在信封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