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琅哥儿并不安生,小手往窗户边够着,身子倾斜,小腿蹬着,这一套组合动作,明确传达了一个信息——要到窗边去。
“宝宝这是想看祭龙神了?让奶娘带你去看好不好?”
魏姣试图将琅哥儿交给奶娘陈氏,然而琅哥儿不依,抱着她胳膊怎么都不肯撒手。
“宝啊,你是想累死娘亲吗?”她恨恨地抓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这才任劳任怨地抱着他,走到窗户边。
底下,皇帝接过点燃的香,在香案前躬身而拜,众人恭立在后,肃容敛声一派严整,随之而拜。
不知这幕场景是哪里触到了琅哥儿的兴奋点,他突然发出了一声高叫,还将手里的镂雕小球丢了下去。
魏姣:“!!!”
药丸!
一股凉气自天灵盖灌溉而下,魏姣觉得自己要凉了。
祭礼这么严肃的场合,怎容得儿戏?
琅哥儿还这么小,作为皇子龙孙,当然不会有事,但她这个当娘的,指不定就要被冠上一个破坏祭礼的罪名啊!
魏姣看着琅哥儿,欲哭无泪,宝啊,你平时不是抓着什么东西就死不松手的吗?怎么这回就变了呢?
小球一路坠到地上,说来也巧,竟正正落在皇帝面前。
镂空金球滚了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刻,在场众人全都静默了。气氛很是压抑。
谁知皇帝只是将小球捡起来,交给了一旁侍立的高公公,什么也没说,继续祭礼。
众人面色肃穆,心里的弹幕却已经刷过了无数条。
陛下对晋王真是宠爱有加啊,对于晋王所出的长子竟也是爱屋及乌,连扰乱祭礼这样的行为,连一句申斥都没有,纵容到如此地步。
其他几位皇子王爷,真是比不得比不得啊。
祭祀礼进行得很顺利,最后皇帝接过礼部侍郎魏述,也即魏姣她爹递过来的一只鲜艳神气的大公鸡,一刀将公鸡的脖子给割了,放血在龙头上。
祭礼之后,已将近巳时了,龙舟赛即将开始。
宋砚作为参赛人员,自然得赶去和队友会合,为龙舟赛做准备。
从瀛洲岛上来,才踏上陆地,随侍郑伦大步走过来,凑近宋砚耳语了几句。
宋砚目光微动,没在登瀛楼内发现任何火-药?那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他移目望向隔了一道长长廊桥的瀛洲岛,心下始终不大安定。
原本他对谢清岚的话是嗤之以鼻的,皇帝要驾临登瀛楼,底下的人岂敢轻忽?怕是恨不得将地皮都犁上三遍,将所有的隐患都祛除,好保证皇帝的安危。
怎么可能会给人可趁之机,将火-药弄进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引发爆炸?
只是谢清岚说得那般笃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歹人当真有那般能耐呢?到时祖母真的受了重伤,他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他暗中命人又彻底排查了一遍。
结果别说火-药了,就是药粉渣子都没发现一点。
按理说,他应该放心了。
宁国公府作为一等公爵府,虽然观赏位置没有皇室宗亲那么优越,但也分到了湖边的一座楼台。
谢清岚和谢清慈搀扶着老夫人往楼中走去,不妨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女急急从楼里出来,恰和谢清岚撞了个满怀。
侍女手里的托盘被撞翻,里头的茶壶茶盏稀里哗啦摔了满地,茶水溅到谢清岚裙子上,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侍女吓得脸一白,噗通跪下来一叠声请罪。
谢清岚心头恼火,面上却不好说什么,“起来吧,下次小心点看路,莫要再撞到人了。”
侍女感恩戴德。
老夫人:“岚姐儿,没烫着吧?”
谢清岚摇了摇头,“祖母,那茶水不烫。”
“那就好,快去将衣裳换了吧。”
那侍女此时已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闻言忙起身道:“奴婢带您过去吧。”
原本谢清岚还真将这次的事当成是意外,但听到侍女这句话,却骤然升起了警惕,下意识瞥了谢清慈一眼。
却并不见她脸上有什么异色。
谢清岚不动声色,“好,你在前面带路吧。”
侍女将谢清岚带到一间花厅,转身离开时迅速凑近她轻声说了一句“王爷在里头等着您”。
原来不是谢清慈使的阴谋,而是宋砚找她,谢清岚心里松了口气,旋即这口气又提了起来,这时候宋砚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那起爆炸的幕后主谋找到了?
谢清岚踏进去,命贴身丫鬟守在门口,自己转到屏风后。
等在这里的宋砚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命人将登瀛楼乃至整个瀛洲岛都仔细排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火-药。”
“怎么可能?前——”谢清岚险险将“世”字咽下去,生生转口:“前几天我明明梦见了,那场爆炸声势不小,你的人是不是——”疏忽了?
这三个字在宋砚幽沉冷戾的注视下,生生打住了。
直到宋砚将目光移开,谢清岚才发觉自己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她怎么就忘了,这位可是将来会登临帝位,手腕狠辣、杀伐果决的元熙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