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满符咒。
她看着他沉寂,看着他坏掉。
抛开傲骨,豁出命去。
次次三拜九叩地登上,恳请高僧复活一个死人,那姿态低入尘埃。
之后又将国难家仇全部丢之脑后,迎着纷纷扬扬的雪。他领着手下残留的所有人,所有枪,以及山脚山腰所有无辜的人家,以此威胁那位高僧逆天而为。
他大约成功了。
大约没有。
那时她并不清楚实情,只看着夜里大火熊熊燃烧。
雪在下,不断浇灭火苗。
他的手下遵照命令,拼命往里头泼油加火。
多可笑啊。
别人救火,他加火。
好像非烧死自己,活活烧得灰飞烟灭才肯罢休。
那火里好像有他渺小的倒影,抱着尸体的双臂。
一点点、一点点的消解成尘埃。
七天后。
周笙终究从病床上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冲上上去,慢慢地、慢慢从残墟废瓦中扒拉出几根骨头,一点布料碎屑,全部葬在山后,只埋了个小土包。
原先有碑。
奈何恨他的人太多。
毕竟他从前的善竟然没有从一而终,这害得他比寻常彻头彻尾的坏人,还要坏上太多。致使更多人憎恨他,时不时前去破坏他的坟,刨他那点零丁焦黑的骨头。
沈先生终是死了。
生前权势满身,美名富贵尽在手。
死时荒唐荒凉,沦为人人喊打的恶徒。
他好像没有爱过任何人。
好像这世上也没多少人爱过他。
沈晶晶这才开始真正的爱他,恨他,同情他,又恐惧他。
她为他扫除墓上的瓜皮碎屑。
她从高高的山顶一跃而下。
那个动乱的时代结束了。
他们短暂又漫长的一生结束了。
那里没有人再记得他们。
这里根本不曾有过他们。
所谓结束。
分明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