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杂草丛生的泥泞道路上行进着,车轮滚动,时而传来阿曼达拉车的喘气声。
洛梅阿收好了她的布囊,里面盛着半袋胡椒。
她坐在晨尹的身边,倚靠着他的肩膀,面对着与自己信仰背道而驰的爱人,她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洛梅阿油然觉得,连爱他都是一种亵渎,这是她此前从未想到的。
她不知如何直面那种纠结,她感觉自己好像站在悬崖的最边上,摇摇欲坠,面前深渊万丈,漆黑而不见底,只要有一道风,纵使它仅是微风一道,纵使它毫不强劲,只要有风吹来,自己都会坠落着万丈深渊中,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然而,晨尹在那之后,一句话也没说。
站在悬崖边上的洛梅阿,忽地察觉到周遭都静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风。
没有任何将她推下去的外力。
跳与不跳的抉择就在她的手里,在乎她的一念之间。
后退一步依旧安然。
向前一步万劫不复。
洛梅阿不知怎么才好,她不能懂得,不能明白,为何晨尹不再多说一句话,为何不再推自己一把......
灵使还未停下迷茫,呆愣地站在悬崖边上。
马车徐徐前进着。
晨尹的视线放到车窗外,见一处处景象掠过,巡视着一个个破落的门户,其中不乏有死魂伸出苍白的手,扭曲着身形,显现出诡异的神色,对这辆载有活人的马车虎视眈眈。
这座死状凄惨的城市啊。
马车不知何时慢了下来,琴杜尹尔将拉扯黑马的缰绳攥紧了。
“怎么慢了?琴杜尹尔。”晨尹旋即问道。
“主,前面很古怪。”
“古怪?”
“嗯,我没有嗅到多少死魂的气息。”琴杜尹尔顿了顿,继续补充道:“随着我们接近王宫,死魂的气息应该越来越浓烈才对。”
琴杜尹尔说的很有道理,晨尹也察觉到了这点。
按理来说,越是靠近王宫,死魂的气息应该愈是浓烈才对。
“警惕些吧。”晨尹说道。
琴杜尹尔点了点头,她以精灵的眼珠与尖耳朵时刻警惕着马车的四周。
晨尹也将目光一直放到车窗外。
期间没有看一眼洛梅阿,晨尹对她的呆滞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在心底轻轻叹气。
她再一次让自己失望了。
洛梅阿毕竟只是个单纯的灵使。
她不是神人也不是圣徒,她自小在天国中降生,来到人世,在那异教里信仰里生活了两百多年。
洛梅阿眼下这样万般纠结的景况,晨尹不禁想起了她提到过的《深渊纪》,他对此的印象,全在于末尾先知爱姿哈尔坠入深渊。
晨尹明白洛梅阿在期待什么,她在期待一阵微风,一个小小的外力,轻轻一推,她就彻底坠入了眼前的万丈深渊。
可是...
若《深渊纪》的所记所载皆为真实。
爱姿哈尔跳入深渊时,那份义无反顾难道出自于吾王之王的意志?而不是先知自己?
掌握一丝至高至圣后,晨尹明白《深渊纪》里,先知爱姿哈尔为何从未行过奇迹,故事里也从未记载过任何神迹。
自己知晓其中缘由。
《深渊纪》想说的道理,其中之一就是...
因这位神的撼动而皈依,又因那位神的撼动而改信,
信仰岂是如此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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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行进越来越慢,到了某一个时间,完全停了下来。
还没待晨尹发问,琴杜尹尔先开口了,她拧紧眉毛道:“主,前面的死魂气息,突然浓郁了起来。前面好像...有一只极具威胁的死魂卷属。”
死魂卷属?
晨尹陡然想到了谁。
“你能看见它长什么样吗?”晨尹问道。
“还没有,我嗅到死魂气息太过浓郁,所以停了下来,要继续前进吗?”
“你先远远看看它长什么样吧,小心点。”晨尹嘱咐道。
琴杜尹尔抚摩了下黑马的鬓毛,放下手上的缰绳,走下马车,她掏出系在腰带上的小型瞭望镜,走到街道的门户边,极为利落地爬上房顶。
她架起瞭望镜,转动三两下,找准位置后,又连续移动角度观察其四周。
没一会,琴杜尹尔就跳下了房顶,返回马车的边上。
“怎么样?”
“那个死魂卷属很奇怪,它并不是死魂,身上长满了一种螺旋扭曲的肉质角,脚上长得跟橡树的数根一样,身体是一个巨大的眼珠,它的眼睑张开,它似乎很愤怒和惊慌。身边蔓延着一种浓郁的苍白烟雾。”琴杜尹尔一大段话一大段话说着,没有停下换气。
晨尹听到这描述,心中又有几分确定,问道:“还看见什么吗?”
“还有一辆马车停在大理石凋像下面,看上去很尊贵,车底下有一个庞大的仪式魔法圆,应该在做什么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