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公子,不知他意欲何为。
只见他看着小童,神色平和。看他们吃完,又吩咐店主人再加三盘。
店主人露出诧异之色,三个小童也看着他,目光狐疑不定。
“公子是善人,小人这就去取来。”店主人满面堆笑,往后厨而去。
公子回头,向小童们问道:“你三人姓什么?家住何处?父母何在?”
小童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些的壮起胆来,用浓重的荆州口音道:“我等都姓于,我叫于宝,二弟于侨,三弟于植,南郡人,父母都死了。”
公子问:“怎来了豫州?”
“祖父母带来的。”他说。
“祖父母何在?”
“上月也死了。”
公子眉间一动。
少顷,他问:“你们平日便乞讨为生?”
于宝点头。
公子神色沉下。
他将钱囊拿出来,交给他:“拿去吧。”
于宝目光闪了闪,与旁边的两人对视片刻,将钱囊接过。接着,三人齐刷刷向公子跪下,嘴里一边说着“恩公福如东海波寿如南山石”一边要行三叩九拜大礼。
公子伸手虚扶,道,“不必多礼,去吧。”
小童们起身,又鞠躬再谢,向外面跑去。走到门前时,于宝忽而回头来看了看。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外面,公子皱着眉,长叹一声:“民生多艰。”
“公子还是想想自己。”我也叹一声,指指他的腰上,“公子的玉佩不见了。”
公子看一看腰间,愣住。
林勋就在外面,要拿住人并不难。
我跑出门口,朝他喊了一声,林勋和两个侍卫即刻将那三个小童拦住了。
他们虽看着瘦弱,却颇有些江湖本事,躲人时像泥鳅一般灵巧。不过到底是孩童,且桓府的侍卫也不是好对付的,未过多时,就被抓了起来。
公子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瞪着眼,气喘吁吁。
钱囊和玉佩已经被搜了出来,林勋拿在手里,向公子问道:“公子,如何处置?”
公子看着那几个孩童,面无表情。
“为何偷窃?”他问。
于宝涨红了脸,不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我问:“你三人,背后主使是谁?”
听得这话,三人的眼神动了动。
于宝狐疑地瞥我一眼:“甚主使,我家中就三兄弟,主使就是我。”
我颔首,道:“如此,便休怪我等不客气。”
三人一声不吭,于宝绷着脸,另外两个年纪小的则紧紧闭起眼睛。
大概以为我要动粗,公子皱眉,低声道:“霓生,不必……”
我对他摇了摇头,对林勋道:“老林,启程之后,可将他们放了。”
老林亦诧异,问:“为何?”
“他们不过是小童,拿了也无用。”我说,“走之前,莫忘了将那茶棚主人捉起来送官,再将茶棚烧了。”
此言出来,三人面色大变。
“你……你这毒竖!”于宝骂道,“你不得好死!”
我看着他,一笑:“如此说来,我未曾猜错,那茶棚主人才是主使。”
于宝愣住,瞪着我,说不出话。
如我所料,那茶棚主人与这三个兄弟是一伙。
被林勋拿来之后,茶棚主人声泪俱下,说他们也是无法。他叫杜之洋,是三兄弟的舅父,家人相继死去之后,只剩下他们舅甥三人相依为命。杜之洋原本在荆州时,也做过茶棚买卖,手艺甚好,如今到了豫州,他见日日乞食也不是办法,便想着重拾旧行当。但他身无分文,只得去借贷。无奈他们是流民,钱甚是难借,好不容易借到,利钱也奇高。杜之洋起早摸黑,茶棚生意也不错,但还是捉襟见肘,难以还清。眼看着要走投无路,舅甥四人便只好想出了这行乞偷窃之策。
杜之洋也不算糊涂,知道要在本地立足,乡人定然不能惹,所以兄弟三人一向只盯着过路的外乡人行窃。不过公子虽然也符合这规矩,但他一看就不是凡人,杜之洋唯恐惹麻烦,其实并不想下手。他用笤帚驱赶兄弟三人,就是在打暗号。不料公子竟阻止了他,让三个兄弟上前。公子出手阔绰,且身上的衣饰华贵,兄弟三人一时起了贪念,没有忍住。他们原想着公子这样毫无防备的人,定然会后知后觉,待得发现,他们早已跑远躲了起来,兴许也会像先前偷过的人那样不了了之。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有手下,一下将他们逮住。
公子听了杜之洋的话,沉吟。
“如此,也算情有可原。”公子道,“至于属实与否,我自会派人查问。”
杜之洋点头如捣蒜,忙道:“小人若敢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公子没理会,却从林勋手中拿过钱囊和玉佩,看了看,少顷,将钱囊递给杜之洋。
杜之洋怔住,望着公子,片刻,伸手接过,喃喃道:“公子,这……”
“这些钱,这钱本是我给于宝兄弟的,尔等仍收下,想来足够还债。”公子道,“至于这玉佩,乃是我家传之物,不可予人。”
杜之洋喜出望外,忙叩首道:“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