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伍叔,阿媪,这是我家桓公子。”
“公子?”众人讶然,目光转向公子,又面面相觑。
伍祥率先反应过来,向公子一礼:“原来是桓公子,我等不知公子来到,有失远迎。”
他这些客套是当年随祖父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公子微微一笑:“是我等不曾知会诸位,冒昧前来,叨扰了。”
他竟不似在雒阳一般,见了粗鄙些的人便不理会,说话温文有礼,竟是和蔼。
众人神色松下来,纷纷行礼。不少人偷偷打量着他,露出或是惊奇或是欣赏的神色。
当然,对于如今的身份,就算没听说过的人已经能才出来,无须多问。
阿桐问我:“霓生,你方才回宅中看过了?”
我说:“正是。”说罢,问他,“这宅中可是一直有人照管。”
“那当然,我们都替你照管着。”阿桐笑笑,“尤其是伍叔和陶阿媪,隔上三五日便要去看看可有须得拾掇修缮之处。”
“哦?”公子忽而插话道,“我见这屋宅有封条,平日进去无妨么?”
“那不妨事。”阿桐插嘴道,“从前曾有人要来买这田宅,官府的人带着去屋子里看了几回,早把封条破了,进去也无人理会。”
公子了然,片刻,又问,“这田宅,至今不曾卖出么?”
“不曾。”阿桐道,“虽有不少人来问过,可皆不曾成事。”
公子似颇感兴趣,“为何?”
“许是开价太高,”阿桐道,“还有便是……”他说着,忽而断下来,看着我,讪讪。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拿不吉利的传闻。
“就是开价太高。”伍祥把话接过来,神色自若,对公子道,“禀这位公子,昨日还有个妇人来问,好像是女君的远房亲戚,说这是云氏的祖产,想赎回去。”
听得此言,我的脸忍不住热了一下。
“哦?就在昨日?”公子讶然。
“就在昨日。”昨日与我说过话的佃户道,“口音甚是难懂,说是益州过来的,我等从未见过。恰好县里的户曹也在,与她谈去了。”
公子若有所思。
我唯恐他们说多了要生出枝节,忙道:“祖父与我说过,云氏确有一支在益州,常年经商甚是富庶。若他们可买下,也是好事。”
伍祥看着我,片刻,点点头,没再说下去,转而道:“女君,你方才说回来给云公扫墓,可曾到墓地去过?”
我看看公子,道:“我正要去。”
伍祥微笑:“如此,待我等引二位前去。”说罢,众人热情地引路,往目的而去。
第61章 时鲜(上)
公子果然有备而来, 酒肉三牲一应俱全。
山下的小祠里想来多年不曾这般隆重过, 侍从们又是打扫又是焚香,然后流水一般将祭祀之物抬进去,几乎摆满。围观的众人看着, 几乎直了眼睛。
“女君,”陶氏小声对我说, “这位公子这般大方, 可是与云氏有旧?”
我说:“并无渊源。”
陶氏露出诧异之色。
我忙道:“公子待身边人一向宽和。”
陶氏笑笑,无多言语。
说实话, 这般盛情,我也很是不好意思,甚至有些窘迫。
虽然这些祭祀之物在公子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但如陶氏所言,这般大方,已经不能称之为聊表心意。我一个正经的后人, 昨日来祭扫的时候不过带了些点酒肉;而公子一个外人, 竟出手如此隆重。
我心虚的想,若那些牌位上的先人果然在天有灵, 也不知道会怎么议论我。
瞅瞅公子, 只见他立在一旁, 眼睛盯着那些牌位,似乎颇是好奇。
“公子可要来拜一拜?”我拜过之后, 对公子讨好地说, “这祠中许愿可灵了, 求财求运皆可。”
公子狐疑地看我一眼:“这是你先人,又不是神佛,外人如何求得?”
我说:“我先人都是豁达之人,甚好说话。公子如今献了三牲,便也算得与我家先人有交,他们自然也要佑你。”
公子虽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推拒。
他走到供案之前,向一众牌位拜了拜,姿态端正。
祭祀一番之后,我以为公子心意了送到了,便该回县城去。不料,出了祠堂外,他四处望了望,问我:“你祖父墓地在何处?”
我讶然:“公子要看我祖父墓地?”
公子道:“我既是为你祖父而来,自当要到墓前拜谒。”
我看他神色认真,并非说笑,只好引他去。
祖父墓前仍和昨日一般,还摆着些我昨日留下的祭品。公子看了看,问伍祥,“此处亦是尔等平日照看?”
伍祥道:“正是。云公一向待我等甚好,我等住处皆不远,平日里有了空闲,各家都会来看看。”
公子颔首,又仔细看了看墓碑,问我:“你祖父叫云重?”
我说:“正是。”
“可有字?”
我说:“字巨容。”
公子让随从也呈上祭品,认真地拜了拜。我在一旁看着他的模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