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看上去很是受用,却又问:“还有一事,你怎知那地道?”
我未料他会突然问起这个,道:“自是算卦所知,公子不是亲眼所见?”
公子狐疑看我:“果真?”
我神色委屈:“公子不信我?那在公子看来,我却是如何得知?”
公子回答不上,少顷,索性不再纠结,却道:“既是如此,你不若再卜一卦,看看今日胜算如何。”
我了然。公子虽固执己见,但其实仍不免心虚。
“公子已胸有韬略,何必再问卦?”我促狭道。
公子毫无异色:“既然出师,自当有庙算。”
我叹气:“算是可算,然我今日已算过一次大事,气数用尽,只怕再算不准。”
公子愕然:“还有这般说法?”
我说:“此乃天数,我亦无法。”
“如此……”公子颔首,片刻,忽又看向我,“霓生,在你看来,我此番计策如何?”
我哂了哂:“公子为何问我?”
公子眨眨眼:“你平日计策最多,只有你可助我。”
这话甚对我胃口,不想公子也有这般嘴甜的时候,我胸中的那点骨气瞬间全无。
我说:“公子计策甚好,只是还有些便利之法。”
公子眼睛一亮:“何法?”
我说:“公子若想听,出征时须带上我。”
公子为难道:“可你是女子……”
我毫不相让:“公子既嫌弃我,便无良策。”
公子看着我,目光不定。
第11章 奔袭(上)
来袭击遮胡关的鲜卑人足有两千,只剩下几十俘虏。
这令我颇为遗憾,早知公子还有如此打算,我会想一个流血少些的计策。因为军士下手太重,以致死尸上的衣服大多染了大块血渍,就连活口的衣服也脏污不堪,要找出像样的衣服着实不易。
幸好,突袭是在夜里,用黑炭掩盖一下血渍,看不出来。且鲜卑人穿衣不讲究,将袍子穿得胡乱些,再戴一顶鲜卑尖帽,夜里可以假乱真。众人都按鲜卑人打扮整饬了一番,在右臂缠上白色布条,以示区分。未过多久,兵马已集结齐备。火光中人影交错,蓄势待发。
沈冲知晓此计之后,未多言语,挑了一身皮袍便套上。而公子则艰难过了,当我拿着一身刚从鲜卑人身上扒下的皮袍和皮帽递给公子的时候,他露出嫌恶的神色。
“非穿不可么?”他问。
“公子走在前锋,须得打扮像些。否则被人一眼认出来,岂非前功尽弃。”我边说边给他套上,指指不远处,“你看表公子,早已穿上去备马了。”
公子瞥一眼那边,不再多言,由我摆布。
他其实并不太赞同假装鲜卑人的做法,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法利大于弊。八百人要偷袭十数倍于己的敌众,耍些心眼乃是必要之举。
鲜卑人的衣服着实粗糙,与公子平日所用全然泥云之别,可待我给他系好腰带戴上帽子以后再端详,我仍是一愣。
许是日夜相对,我浑然不觉公子的身量已经比少时宽大了许多,这般宽大的皮袍穿在身上,不仅毫无累赘邋遢,反而有一种粗犷不羁的英武之气。
看着他,我觉得公子当真生得好,就算披条破麻袋也是倾国倾城。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事,秃发磐那老贼,传闻喜好独特,荤素不忌……
“不妥么?”公子发现了我的愣神,问道。
“脸太白。”我说着,抓来一点草灰,抹在他脸上。
公子:“……”
*****
荀尚的大军就驻扎在石燕城前,秃发磐劫营之前,军士大多还在睡梦之中。
鲜卑人从侧后呼啸而来,将点了火的箭矢射向营中,营帐登时燃起熊熊大火。
荀尚从酣睡中惊醒,遇袭的通报从四处传来。他惊慌失措,急忙船上衣服走出营帐。
只见大火蔓延,浓烟滚滚,到处是惊惶失措的军士,挣脱了缰绳的马匹在营内冲撞,混乱不堪。
大军驻扎之时,以粮车辎重为拒马围布四周。
秃发磐颇有耐心,如同围猎一般,只教手下往营中放火,将猎物逼出。
荀尚果然中计,见营中处处火光肆虐,令集结兵马,撤开拒马,朝外面突围。可兵马刚出了营中,就遭到了鲜卑人左右夹击,军士虽奋战,但鲜卑人有备而来,穿插截杀,将突围的大军冲击溃散。
秃发磐亲自领兵,直奔中心而去,欲直取荀尚。可正当追击之际,突然闻得身后一阵喧嚣。
隆隆的蹄声由远及近,上万匹马突然冲入鲜卑人之中。那些都是鲜卑人留作预备的战马。鲜卑人长于奔袭,出征时必备马换乘。这些战马被人从藏身之处用烟火驱赶出来,惊慌失措,有的身上绑了火把,有的缰绳被连到了一起,嘶叫着,将人马撞开、绊倒,瞬间将鲜卑人阵脚冲乱。
秃发磐大惊,正不知出了何事,另一边乱象又起。
许多人正围剿荀尚兵马,突然被背后刀剑迎面砍倒。
雒阳来的五百骑卒,乃是宿卫京师的精兵。以这五百人为主力,偷袭者趁鲜卑人未及分辨之时,左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