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慌乱收回手:“好的好的。”
小大夫将封凌手上的布轻轻扯开。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滋出。手掌上横开一道极为深的伤口,拇指那儿也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两道伤口都深可见骨。
由此可见,当时匕首拔不出全然是因为封凌手力道极大,用骨头活活卡住了那把匕首。
小大夫先用干净的布擦了擦封凌的手,然后直接将止血草粉末倒在了封凌手上,用量毫不留手。他再度用多的布紧紧缠住了封凌的手,并打开自己的工具箱:“把烧水炉搬过来。”
马夫忙去帮良珠将烧水炉搬过来。
小大夫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根弯曲的针和一个刀片,搁置到烧水炉那儿烧着。
“等下水烧开后,我们清理伤口。上针用羊肠线缝合。”小大夫直言,“傅小姐该知道,我这儿医治方法和师傅一样,非世俗常人所能接受。”
傅辛夷是后世来的,哪能不知道缝合手术:“您直接动手就是。他的手宝贵着。”
小大夫看向封凌:“我动手缝合会比你受伤要疼很多。”
封凌唇色很淡,态度很坦然:“您请。”
小大夫点头:“好。”
第65章
得了病人的允诺, 小大夫自然不会客气。他开口:“劳烦封公子侧头, 不要看我缝伤口。”
封凌微侧转头。
傅辛夷不知道不打麻药的缝合会有多疼,可当小大夫等水烧开后, 清理伤口, 拿着泛红的刀片挂去表层多余的白肉,还是让傅辛夷感同身受地颤了一下手。
小大夫药箱里还有酒, 他用酒给封凌消毒时,封凌的手整个颤动了起来, 连带搁手的垫子都被挪移了位置。而当小大夫拿出针来, 在封凌手上穿羊肠线时,良珠已不忍看,悄然转开了头,马夫见封凌神色不变, 有了一些敬佩。
而傅辛夷下意识伸手遮住了封凌的眼睛。
她双手蒙住了封凌的眼, 自己却看着小大夫一针一线缝着伤口。
看着都很疼。
傅辛夷知道自己心在颤,知道更想要蒙住的是自己的双眼, 可当双手蒙住了封凌的双眼, 她就觉得自己能看这一出缝纫的活。
她该把这点伤深刻记下, 将他所做的一切都记得。
历史上对他们之间的情感说得很少, 少到将她纸片人化成为一个只能提供官场助力的女子, 将封凌化为一个为上位用尽手段的人。
但他亦然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否则不会有各式各样的官员在后世著作中,即便是面对杀了他的新皇,依旧写下一些关于封凌的褒奖。
他的一切故事原本是扁平的, 而经历了这一段时间,在傅辛夷心里头,已经是立体的了。
若他不是骗子,她幸。若他是骗子,能骗她一辈子也很了不起。
傅辛夷微愣,微微低头看向封凌的头发漩。
此刻封凌是坐着的,她是站着的。旁边隐隐还有别人替封凌发出的抽气声。她双手覆在封凌的眼皮上,能感受到他的睫毛轻颤,还感受到了湿润。
他,哭了。
被疼哭了。
他没有叫,没有喊,看起来已尽可能放松了他自己。在场所有人心里,他或许是无所畏惧,可强忍疼痛的封会元,他如历史上能扛住刮骨疗伤的战将一般。实际上,他是年仅十九岁的少年郎。
傅辛夷双手内已全是泪水,而一切除了封凌和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原来有那么疼。
傅辛夷唇微动,再度词穷了。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话,大夫连问是谁干的八卦心都没有。药童忙忙碌碌在壁橱那儿寻着需要的药并磨成粉。良珠还在帮忙烧水。马夫平静护着在边上。
血腥味那么浓重。
通红的针每一回刺入再取出,都会带上一颗小巧的血珠。本来泛黄的羊肠线逐渐已成为粉色。鲜血还在渗出,但看起来已比原先好了很多。
当小大夫打了个结,减去羊肠线尾巴梢后,再度取过了新的干净白布,擦拭干净伤口。
上药,分两层包裹紧伤口,打结。在外圈再用细的布条缠一边,再打结。
“血应该会凝起来了,回头上药更换只换外面一层白布,里面那层要负责压着伤口,不能随意取下。要是自己不会折腾,还是专程来我这里跑一趟。不要用力,不要压着,平日睡觉注意着点。”小大夫比他师傅李大夫好说话很多,细细说着注意的点,“不可沾水。除非你这只手不想要了。”
傅辛夷还没将手撤去。
封凌回着小大夫:“好。”没有半点哭腔,语气平静得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小大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伤口七天左右会差不多合拢一些,但你伤口深,要是用力还是会崩开来。所以能晚点拆就晚点拆。半个月后再看看。”
半个月后?
傅辛夷忙问:“那四月的殿试能赶上么?”
小大夫看了眼傅辛夷,实话实话:“能赶上,但建议不要用右手书写。伤口太深,即使表层合拢了,深层很可能还没好透。而且他骨头虽然没伤着,手里的细处是横断了的,恢复再好长时间写字也会手抖,对手不好。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