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赚着钱了,小诊所的条件比前几年好多了,床铺桌子跟被褥都新换了一遍,中间还搁了个小沙发,除去空气中刺鼻的酒精味,环境也算舒适。
诊所前面是那种对开的玻璃推拉门,关不严实,寒风拐个弯从外面漏进来,冻的小姑娘浑身一抖索。
林磊将饭盒放在桌子上,悄无声息地转了下方向,高大挺拔的后背刚好挡住漏风口。
江月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肚子不停地咕咕作响。
被林磊把盖子打开,小姑娘忍不住惊呼,太丰盛了,青菜,鸡蛋,火腿肠,里面还有加了几片婆婆昨天炒的腊肠。
不锈钢饭盒容量大,里面盛的满满当当,两人各分了碗,还能剩下不少。
看他们吃的那么香,罗阳也忍不住靠近:“没有我的吗?”
两人埋头吃饭,回答他的只有哧溜的吃面声,听得人更饿了。
罗医生撇着嘴,委屈又愤怒:“两个小兔崽子,不过去江城上半年学,就把我忘了?”
江月抬起湿漉漉的睫毛,好奇望着他:“你谁呀?”
少年唇角微勾,附和点头:“是啊,你谁呀?”
罗阳被气笑了,他眼底划过一丝坏笑:“我是谁?要不要我给你们找回记忆?”
说罢,也不知道从哪里整的雪团子,拉开林磊的后脖颈便塞了进去,动作快狠准,江月都看呆了。
林磊一个激灵,猛地下从椅子上蹦起来。
生怕吵到高秀玲,两个人直接将战场转到门外雪地里,跟有深仇大恨似的,正对着脸,砸起来丝毫不手软。
江月边吃面边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自从上了高中,林磊身上的压力好像更重了,经常不是工作就是学习,很少见他这么松弛过。
可能跟罗阳太熟悉,让他放下防备,记起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明朗少年。
不管怎么样,婆婆这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虽然这个病以后不能断药,还要经常去医院吊水冲血,但相比较前世外婆悲惨地离开人世,江月已经很满足了。
高秀玲住院期间,两个孩子日夜不离地守着,江月不会做饭,做饭送饭的全由林磊一个人负责,小姑娘怕婆婆无聊,拿着试卷趴边上写,累了就抬头陪老人家说说话。
高秀玲心中激动又感慨,她没想到人到老年,身边还有两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陪着。
饮片厂开工比学校早两天,林磊担心江月一个人留在陆水镇照顾不过来,本来是不想去的,被罗阳跟江月硬给劝走了。
下午,罗阳腾出时间送他去省道坐车。
这个男人平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如今却满腹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磊连连看了他几眼,突然笑了:“有什么话就说,别憋着。”
罗阳凝着他眼睛,眼底竟恍惚闪过一丝沧桑:“磊子,如果能提前去上大学,还是别再清河耗了,呆江城太委屈你了。”
“而且……”罗阳突然顿住,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他深吸了口气,“有时候陪伴并没什么意思,你只有努力往上爬,站在一定高度给她安全感,你们才会长长久久。”
林磊表情骤然怔住,他薄唇微抿了抿,视线投向缓缓驶来的城际公交车:“那你呢,在陆水镇这么多年,委屈吗?”
罗阳神色复杂:“你知道我的意思。”
上车之前,林磊冲他摆摆手:“我走了之后,月月跟高老师的一日三餐你上点心。”
看着公交车吐着黑色扬起一阵尘土渐行渐远,罗阳微叹了口气,声音小到近似低喃:“不委屈啊,但是不想眼睁睁看你走我的老路。”
知道外婆生病后,小姨很快从外地赶了回来,江月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毕竟小姨生活经验比她丰富,做的饭菜合外婆口味,照顾起来也更熟练,不像她,手忙脚乱的,不像是照顾人,更像在添麻烦。
正月初八去学校前,高秀玲悄悄把江月叫到床边,飞快给她塞了一沓钱。
江月愣住了,跟摸着烫手山芋似的要还给她:“婆婆你干嘛,好好的你给我钱做什么?”
高秀玲及时攥住她往回塞的小手:“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去给你爸妈的。”
江月蹙眉,眼神难掩愤怒:“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婆婆你这次生病,他们都没回来看你!”
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高秀玲笑着轻拍了拍她手背:“别怪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你爸爸年前出车祸伤了腿,工作也丢了,正在家里修养着,你妈妈又没上班,有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吃穿用度都等着,婆婆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都是自己的孩子,能帮就帮。”
江月神色一愣:“出车祸了?”
看着江月失神的小表情,高秀玲不由微叹了口气,小丫头五六岁的时候便被送到她身边。
可能是接下来的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月月刚被送来陆水镇的时候,梁水光压根顾不得关心她,后来时间久了,母子关系也越来越单薄。
梁水光对这个让她在婆家受尽冷落跟白眼的女儿始终喜欢不起来,江月对父母这个词也可有可无。
听到自己亲生父亲出了车祸,江月平静的心跳没有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