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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也迎来了春天,只是这春天与无盐镇大不相同。北地的春日,春风不要命的吹,裹挟着尘土呼天抢地,能把虎背熊腰的北胡子吹上天。这会儿,谁都顾不上打仗,把营地加固了,日日待在帐中。大风吹半个月,猛地于某一个夜晚鸣金收兵,第二日一早推开门,和煦的阳光照在地上,干枯的草上上开出了几朵花。
宴溪在帐中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简直像一种自我修行。日日晨起后站在帐内扎马步,约么半个时辰,部下把粥端进来,喝一碗粥,便开始看书。四书五经打小就看过了,在那些官宦子弟中,宴溪的文学也算出挑的。再翻看一边,当消遣。到了午后,脑子活络了,便拉着严寒他们研磨战术。傍晚后,再扎会儿马步。入了夜,便躺在床上,听那狂风呼号,胡思乱想。
这半个月修行,对宴溪来说,最大的变化是,他的面皮白净一些了,打眼一看,就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英俊后生了。
他出了帐,看到地上冒出的那几朵花,蹲下身采下一朵,放到马背上。马儿抖抖后背,花又落到他的手上,轻笑了声。此时远处起了一阵劲尘,由远及近。宴溪定睛看了看,几千匹蒙古马。严寒手举了举,又放下,冲宴溪点了点头。宴溪走入帐内。
贵客顶着狂风走这些日子,可见真的是急了。刚坐上一会儿,马蹄声就到了营地前,转眼肃静一片。
一个声音响起:“大汗来见穆将军!”
宴溪站起身推开帐门,大笑着向大汗走去:“哈哈哈我的大汗,几年不见,大汗还是如此精神!”走到大汗面前,依礼弯了腰,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汗笑的比宴溪还大声:“去年冬天派人来请大将军,无奈大将军要务在身。本王只得亲自前来。”
宴溪回身看了看大汗身后的人:“大汗这一来,当真是声势浩大。”
说着话就进了营帐,摒退左右。
“本王开门见山了,朝廷增派那些兵马到底是要做什么?”大汗与穆老将军打过交道,也与宴溪打过交道,深知穆家人不好惹,与其迂回,不如直说。
“剿匪。”宴溪为大汗拉开椅子,又转身拿了两个碗,一人倒了一碗砖茶:“北胡子常年在我大齐边境闹,民不聊生。不瞒大汗,这次,专门来缴北胡子。朝廷下了死命令,北胡子一日不净,本将军一日不得归朝。”他目光诚恳,言之凿凿,自己险些信了。
大汗缓慢的仰头喝了手中的砖茶,没有接他的茬,转而问他:“穆将军来剿匪,朝廷竟然没给将军配上等的茶?将军连像样的茶都没有,怎么不与本王说?”
“好茶自然带了一些,无奈没想到北胡子竟是比想象的闹得凶。原本以为三两月就能打完,却拖拖拉拉打了半年。打这半年,又发现,这北胡子就像这草原上的地鼠,打了这个洞,那个洞又钻出一只。这教人如何打?”宴溪说完将口中的茶叶吐了出来:“喝了这许久,发觉这砖茶也不错,就是茶沫子太多。”
大汗闻言笑出声,若宴溪是自己的部下,他一定赏他无数的女人马匹羊群和草场,他着实不讨厌他。但他也心知,宴溪说的北胡子是什么。这些年外面的气候越来越恶劣,好的草场越来越少,牧民开始挨饿。蒙古人,没有地盘,就要抢地盘。但大齐的地盘,不敢明抢。只能联合北胡子闹一闹,把百姓吓走,百姓走了,地就空出来了。这么搞了几年,大汗也过了几年好日子。没想到穆家儿子来了,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眼下却是越打越厉害,还从朝廷调了十几万兵马过来。探子说那些兵马眼瞅着就到了,大汗坐不住了。
宴溪看了看大汗,大汗这个人,深藏不露。你看他对着你笑,那双小眼睛也在笑,但他心里就是有一些心思让你看不到。他又起身为大汗倒了茶:“话说回来,这砖茶喝的惯,终究不是我大齐的铁观音、碧螺春、碧潭飘雪,在我心里,还是差着行市。这北胡子一打完,我二话不说,立马归朝。”又苦笑了声:“但眼下这情况,三两年打不完。我所说的打完,是我撤兵归朝了,这里没人再闹了。”
不闹是不可能的,我那么多部落的兄弟姐妹们无处可去,没穿没穿,他们没法生活,本王这大汗就做不消停。大汗叹了口气:“本王也深受北胡子困扰,若是穆将军真的能收拾了北胡子,也算为本王十几个部落造福。”
宴溪听出来了,他不服,要打。里里外外,把北胡子卖了。打,宴溪是不怕的,他出来前就想过,这一仗得打个三两年。
“大齐军队对这里多有不熟,若是想打,还得大汗的人在。”宴溪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点逼上梁山的意思。
大汗眼光动了动,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得拖延:“穆将军说的极是,待本王回去,与部落首领商议。”
你的部落首领恐怕也做了北胡子的首领了!宴溪笑了笑,站起身:“这北地的春日,与京城的春日大不相同,咱们出去走走罢!”也不等大汗说话,打开帐门。严寒等在外面,正与大汗的随从瞪眼。看到宴溪出来,微微后撤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