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丝墨发,随着她俯身拜礼垂然落下,婉转如云,她十指交叠,烟紫色袖袂款款倾泻于青砖之上。
云姒伏跪在地,看上去是那般姿态翩然,却是垂着脑袋不敢作声。
在背后言论他人是非,果真不会有好下场……她咬了咬唇,只得在心中企盼着哥哥相救了。
云迟探了齐璟一眼,一时竟猜不透他的想法,此行隐秘,他在这儿和自家妹妹周旋,这人倒好,不在里边避避,反而直接出来了,也不怕跟这丫头解释起来费劲。
云迟又瞧了瞧跪拜着的云姒,怯生生的模样,与方才和他欢言谈笑截然不同,他正容端坐,陪着作戏:“舍妹不懂事,陛下莫见怪。”
言及此处,云姒忙不迭接话:“臣女不知陛下在此,言辞多有不慎……”眼波轻转,继而扯话道:“只因听闻陛下虽君王之尊,但气度恢宏,云姒心生仰慕,才一时起了好奇心,望陛下见谅。”
字句话语密不透风,一句气度恢宏,叫人难怪,和先前在金銮殿上如出一辙,还挺会审时度势。
齐璟也没想与她为难:“起来吧。”
他的语气清清淡淡,闻言,云姒缓缓抬头,双眸明美,似漾晶光,此时如秋水般温顺,道了句“谢陛下”后小心起身。
而那人举止从容,面上总是无过多表情,喜怒难辨。
云姒微敛下颌,垂袖静立,只敢乖乖在边上站着。
齐璟偏过头去看她,目光精湛,慢条斯理道:“既已知道名字了,云四姑娘预备将来不合时如何骂朕?”
“……”
这话不透半点情绪,却让她刚舒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云姒心虚不已,只好目露哀求瞟向云迟,谁知那人竟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全然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云姒忽地醒悟,哥哥不仅没告诉她屋内有别人,还纵着她说了这许多忤逆的话,分明是故意的。
她咬牙,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臣女去为陛下和兄长沏茶!”
话峰突变,紫衣娉婷的身影逃离般,三两步跑了开。
待云姒走开后,云迟剑眉微挑,掠入那人沉静的目光,别有深意道:“这结果,陛下可还满意?”
齐璟淡淡抬眸,眼光凝向茶桌处,那人执壶倾倒的背影,衣袂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动。
过了片刻,他将目光收回,语调清朗沉稳:“甚好。”
很快,云姒便捧了茶回来,素手托了盘中玉盏,轻轻放到齐璟面前,神情温顺舒柔。
将另外一盏递给云迟后,云姒悄然瞪了他一眼,忍声微笑道:“陛下在书房,兄长怎么不早些跟云姒说呢?”
听出她话里的谴责,云迟含笑道:“我不是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入内吗?”
“我……”
云姒愣住,一时语塞,只能怪她自己硬闯进来,才吃了哑巴亏。
她微启的红唇抿了抿,怨念着低喃了句什么,最后还是极守规矩地侍奉在一旁,过了会儿,见齐璟快要饮尽,便托了瓷壶过去,优雅替他添茶。
她俯身垂首,纤指如兰,几许细柔发丝随之滑落侧颈,送来一缕淡香和清雅的气息,齐璟眸光微微一动,那玉雕般的侧颜近在咫尺,映得他眼底一片幽深。
倾倒茶水间,思绪一飘,犹记起那日拒婚时,她言辞激烈,几乎是要同他不死不休,却在刚才,又说心甘情愿嫁给他,这么一折一往,突然觉得脸有些隐隐作痛……
云姒眼波一漾,偷偷抬眸瞄了那人一眼,却正好触上他投来的视线,被那双深谙的眸一凝,她不禁手一抖,茶水洒到了盏外。
怔了极短的刹那,云姒心头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臣女……”
不必想也知道,后边是有罪二字。
“看样子……”那人淡淡出声打断,他发现那双灵透的眼睛,看他时总有种言不出的惧意,齐璟望进她的双眸,话语轻缓,静如平湖,却也敛了几分清冷:“日后确实是朕吃亏了。”
对于这句话,云姒略一思踱,细密睫毛倏然扬起,意识过来他是在回应之前那句娶她吃亏之言,一时分辨不清,那人是在与她玩笑,还是隐藏讽刺之意。
云姒明眸静垂,广袖下玉指交叠轻扣,轻喃道:“其实我会的挺多的,不算太亏……”
此话一出,做哥哥的那人竟先忍不住低低一笑,随即云迟便收到了云姒极度不满的眼神。
云迟收敛笑意,略一清嗓,眉眼间尽是纵容:“确实,我们姒儿书画歌舞无一不湛,一曲广寒怜更为冠绝,踏歌起舞那是袖底飞花,如云出岫。”
正夸得天花乱坠之际,他的话语停顿须臾,尾音一扬隐含笑意:“只是棋艺不精,落子必悔颇为无赖,往后还得陛下多多管教才是!”
“……”
云姒嗔他一眼,你才欠管教!
静坐一处听着的那人,淡淡柔色自他眼尾流露,唇边携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有意识的弧度。
一瞬后,齐璟恢复了那清隽的神情,徐徐起身:“茶喝了,朕也该回宫了,”走出一步又停住,微微偏头漫不经心道:“宫里那批云锦紫缎也无人用,明日让尚衣局送去云府,赠与云四姑娘吧。”
他说完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