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耽误事儿,是药三分毒,我们得找点毒性没那么厉害的法子缓解缓解,第二天睁开眼还要继续不讨好阎王他老人家。”
“薄荷糖加凉水是我读书时候常用的法子,后来工作事儿多了,它渐渐不管用了,那天师父问我要了块糖,吃完他老人家猛吸了口烟,我那时候和你反应差不多,”林一笑望着窗外,眼神柔和,像是沈泽正站在她对面,亦如三年前,“他那么儒雅一个人,居然也会抽烟。”
顾疏放收起笔,打断说:“我并没有觉得你和‘儒雅’这两个字有关系。烟草是合法的毒/品,毒品背后是欲望和摆脱不掉的贪妄,但林医生看起来无欲无求,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拴住你。”
话音刚落,林一笑靠在椅背上,笑容粲然,仿佛在听小孩子讲笑话。
大家都是凡/身/肉/胎,庸庸碌碌地活在人世间,支撑着的普罗大众在这世路上走下去的,就是心底哪点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念头——
成绩会好的,
升职会轮到的,
爱情和面包都会有的。
林一笑自然不会免俗。她二十八年来都是马不停蹄地走在读书毕业工作的康庄大道上,除了结婚生子这一步略拖后腿外,她的前半生是完美的契合了大众对一位女性的期望——漂亮的成绩,懂事却不木讷的性格,拿得出手的工作。
但支撑她在这世上茕茕独行的,是这些吗?
顾疏放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和死神抢人值得吗?还是为了今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值得吧,”林一笑的声音混在付款到账的提示音中,“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我十八岁那年没有坚持住浪迹天涯的中二病,选择了这条自以为的安稳实则危机四伏的路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悔。毕竟学校聪明,刚入校就让我们对着希波克拉底他老人家宣誓了。”
“总不好欺骗老人家的感情,在学校那些年,没少在期末的时候去叨扰他老人家,”林一笑粲然,“叨扰完了转身就改行不干了,和提裤子就走人的渣男没有区别。不是说鄙视转行了的人,他们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该受的磨难一点不会少。我这人比较轴,既然选了,那就走到底。不论得失,不管黑白。”
说完,林一笑抬手把她面前的纸巾拿了过去,顾疏放刚想要回来,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说什么呢,画画本来就是为了给想看的人看的。
纸巾上的线条凌厉干脆,可见作画者功底了得,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个撑着胳膊半梦半醒的女人。
“不愧是开过画展的画家,既然画的是我,我就私心占您个便宜,省下润笔了。”林一笑把那张纸巾夹在两张饮品单中间,然后小心地把它们一起放进了包里。
“随手画”
话音未落,林一笑起身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一中的车到医院门口了。”
顾疏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停在人民医院门口的大巴车上,走下来的学生统一穿着蓝白校服,校服外套上一中的校徽在阳光下好像发着光。
白落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她刚想过去把人拦下来,林一笑快步超过她,朝带队的女老师走去,语气里带着三分意外,七分惊喜:“周老师!”
顾疏放诧异地望着她,林一笑这一嗓子成功把自己推到了人群中心,被她热情呼唤的周洋老师看清来者是谁后,也面露喜色:“林一笑!”
周洋是林一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教龄长达三十年,但因为常年和学生打交道,看起来并没有身份证上那么大年纪,并且随着年事增高,当年对待林一笑这一批学生的棱角也渐渐变得圆润,整个人现在就是大写的“慈祥”。
——当然,她现在的学生并不这么认为。
这也无可厚非,偷偷给老师起外号和说小话,是全世界学生统一的解压方式。
林一笑自然地揽上周老师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排着队前行的队伍旁边,周洋还不忘和学生们介绍:“这位是你们的亲学姐,现在是咱们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医生,交大的医学博士呢!”
在一阵惊起“哇”声中,林一笑朝他们扬了扬手,开始虚假的客套:“学弟学妹们好啊。”
顾疏放跟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装大尾巴狼,余光一心一意地盯着白落。
林一笑和老班主任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圈,套出了体检完学生就地放学的关键信息,并且成功跻身半个“管理层人员”。
她佯装不经意地瞥了眼站在队尾的白落,轻“啧”了声,说:“站在后面的那位女同学,站到前面来,按高矮个站,你当排头,再来十个人一起先去查内科。”
白落明显不满意她的话,但碍于班主任现在被“迷了眼”,只能认命地站到了排头。
顾疏放了然——林一笑是故意把白落安排在第一个,高考体检虽然带了高考两个字,但正规程度和在学校比也就多了几位医生和检查项目的区别,全程做完只用半个小时。
顾疏放说话不好听,但盯人实在是专业,半个小时内,白落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野范围。
白落也不傻,她试过躲,但根本躲不掉。最后干脆直接微扬起下巴,半不耐烦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