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噩噩地在街上游荡,莫名其妙转到了美院,在画室外围观了一场教学课。
看完后,她觉得没什么难度,小卖部买了一支“中华”铅笔,一本哄小孩用的画画本,蹭着老板的马扎和阴凉,画了三个小时的大卫。
画完后,她发觉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蹭课的教学老师沈惊蛰,现在的美院艺术史客座教授。
她警惕地看着沈惊蛰,沈惊蛰礼貌地笑了笑,说她很有天分,如果对画画感兴趣可以经常去旁听她的课。
楚星吊儿郎当地问她:“花钱吗?”
沈惊蛰摇了摇头,说:“看在你有天赋的份上,免费。”
自此,她混乱的生活才算“拨乱反正”,王玥是她在阳光下发现的第一颗糖。
但老天似乎并不想让她过得太顺,给了她们当头棒喝——她们在操场的角落里接吻的照片,被人拍了下来。
一时间,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都冲向了她们。王玥的父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得了疯病,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王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父母解释,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真的爱上了楚星,爱上了一个和她一样性别的人。
精神病院的生活很难捱,所有人都告诉王玥,她有病,她清醒的混在真正的精神病人中间,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疯的时候,楚星来了。
楚星带着她跑了出去,她们披着星辰夜色,无所畏惧地奔向原野,在星空下酣畅淋漓地爱着。
她说:“楚星,我没病,但我为什么会爱上你?”
楚星吻上了她的唇,那是个极致缠绵热烈的吻,良久,她才松开,月光下,两人唇上的银桥晶莹剔透。
“我们没病,有病的是这个世界。”
她们跑了,藏匿在远离城市的郊区,蜗居在被废弃的仓库中,孤勇又热烈的相守。
白天,她们在城市里打着各种零工,晚上就回到这个逼仄的仓库里,相拥而眠。
这样的日子她们过了一年,直到王玥的父母找到了她们。
那不是一次愉快的谈话,但结果是好的——他们依然接受不了这种荒唐的爱情,但女儿只有一个,为了防止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悲剧上演,他们选择视而不见,任其自由发展。
但没想到,这一自由,她们竟然自由了五年。
旧仓库成为了她们的秘密基地,王玥有位蓝头发的女朋友的事在学校里无人不知,团支书的职位也被撤了,同学看到她时,都会脸色骤变。
她们也不在乎,反而心底生出了一份叛逆——不是看不惯吗?我偏要天天在你面前晃。
那段时光是王玥在肆意的岁月,她无所畏惧地牵着爱人的手,昭告天下:她的爱人和她性别相同,她们彼此相爱。
那是她们最接近光明的一年,王玥考上了研究生,楚星的画经过沈惊蛰的举荐,被出版社看上准备出版。
但或许是太张扬肆意了,老天看不下去,降下了厄运——画册交稿前的半个月,楚星第一次晕倒在了打工的餐厅。
王玥赶到铁道医院门诊部的时候,她已经醒过来。楚星的主治医生是她的学长潘越华,是学校里少数知道她是同性恋却没有白眼相待的人。
潘越华笑着安慰她,说楚星只是疲劳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太担心。
楚星白天打工,半夜才有时间画稿,整个人确实憔悴了不少。
听到医生说没事,她笑着勾了下王玥的鼻尖,说:“瞧给你急得,我□□拳的时候都能讨一条命来遇见你,现在打个工不至于要了半条命。”
王玥向潘越华道了声谢,但还是不放心,干脆请了假在仓库里陪着楚星。
楚星没有像她想得那样好起来,反倒是越来越憔悴,但偏偏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楚星自作主张地归结为是她熬夜太狠的原因,把王玥退了出去,义正言辞地说:“王小玥同学,请回去完成学业好吗?记住,你以后还要补养活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朋友!”
王玥迈出仓库的一秒,她的右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下。
她刚回到学校,就接到了潘越华的电话——这次,楚星把她讨来的命换了回去。
仓库的墙上,是她没有画完的壁画,桌子上散乱这她已经完成的画稿。
这些画稿她都见过,每一幅是什么时候画的她都烂熟于心。她把自己缩在仓库一个月在画稿上写着日期。
最后,她模仿着把楚星的笔触,完成了她没有画完的画之后,才把自己放出来。
死亡通知书上,“猝死”两个字刺地她眼睛生疼。
但这些年,她没有怀疑过这两个字的真实性——那个时候,她和楚星的压力都很大,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是生命迈不过的命题,楚星只是比她更早的去了远方的终点。
那是她们最开心的一年,但也是压力最大的一年,她的爸妈已经坐不住开始逼她相亲。楚星嘴上不说,但行动上她拼命画画、打工,想用自己的方式得到王玥父母的认可。
殊不知,她的性别再一次阻挠了她的生活。
王玥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直到她下乡遇到了准备从前交通医院辞职的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