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曦好整以暇掂掂古镜,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再次用法术去抹除楚宸的名字,而古镜也再次呈现相同的反应。
竟还抹不掉么?
凤曦不由抬手摸着下巴,眯起的丹凤眼中,有森凉的寒光一现。
既然抹不掉的话……
他以法力幻化出一支匕首,左手持镜,右手握匕首,在“楚宸”二字后面洋洋洒洒刻下五个字。
——是个王八蛋。
凤曦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青铜古镜大概也没想到凤曦会这么干,镜身颤抖几下。霍然,环绕古镜的深蓝色光膜大盛,猛然绽放出宛若日光般强烈的蓝光,刺得凤曦不得不眯起眼睛。
旋即镜面也化作一片深蓝,如远古的大海,由镜心向边缘荡起圈圈涟漪。一层层涟漪,好似将镜面化作一个穿梭时光的隧道。盯着镜心看,仿佛要被隧道吸进去。
蓝光猛然暴涨,将整间卧室都染成深蓝色。同时镜心射出一道蓝光,笼罩住凤曦……
“主子,发生了什么?”
白头翁男这会儿还在附近,见凤曦卧室里忽然深蓝光芒大现,观来奇怪,便过来瞧瞧。
却见卧室中空无一人,唯余一面掉落在地的镜子。镜面朝上,升起一道朦胧的光柱。
白头翁男愕然,主子人呢?
此时,宫殿后的湖边,秦怀仍在恸哭。
蘅芜本以为秦怀能收拾住情绪,然而并不能,秦怀崩溃得厉害。
就像是一棵高大苍翠的树,被掏空内在,叶子萧萧飞落,行将就木。秦怀泣不成声,连连哽咽:“所有人都说我疯了,都说九娘死了……是,我记得很清楚,九娘怀上我们的第四个孩子,我不知有多高兴。可她在即将生产前遭到妖皇麾下的暗算,伤及根本,最终没能生下我们的孩子,她也死了。我都记得,我亲眼看着九娘带着腹中的孩子断气,那是个女孩。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九娘没死,她还活着,我就是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他们无法理解我,而我又何尝理解得了自己……”
痛失挚爱之人,为此陷入迷障,将真作假,将假作真,分不清想象和真实……这样的人,蘅芜不是没见过。
这是被心魔所控吧。
但蘅芜心底又滋生出一种古怪感,就像秦怀方才提到九娘的大名时,她产生的那种古怪感。
如果没有夜莺妹妹的话在前,蘅芜也会和旁人一样,认为秦怀是疯了。
但有那样的话在前,两者异曲同工,蘅芜多少会感到疑惑。
她静静看着秦怀,因他生来便是焦明神鸟,所化形的皮囊自也优秀。观来三十岁上下的英挺男儿,风流儒雅,似春晓璧色,身量颀长,宽肩瘦腰。
偏偏浑身上下被悲痛和颓靡摧毁得不成体统,蘅芜瞧着,颇感可惜。
这时,秦离找来湖边。
蘅芜远远又看向秦离。
这位秦世子化形也好,与秦怀有三分相似,沉稳清冷,疏离而矜贵。
秦离缓下语调道:“爹,可问到答案了?”
秦怀抹抹脸上泪水,双眼红肿,语调染满绝望:“问完了。”
秦离道:“凤曦神君下逐客令了,爹,走吧。”
“好,走、走……”
秦怀如失魂般念着“走”字,蓦然泪如雨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的爱意与思念,多年的偏执疯狂和不被理解所带来的疑神疑鬼,在这一瞬兀的爆发。
“啊!!!”秦怀如控诉天命般,仰天悲鸣。
陡然间,他浑身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将他的身影淹没。蘅芜本能的抬手遮住眼睛,透过指头缝看见,秦怀在红光中化身为一只大鸟,直冲天际。
红色的羽毛飞散,如雨般落在蘅芜周身。
神鸟焦明……
蘅芜仰头看着于悲痛中化出原形的秦怀,怔怔然,樱唇微张。
哀鸣声彻彻,一声声撕扯蘅芜的双耳。焦明疯了般的啼鸣,在空中悲痛的盘旋、发泄,似没有尽头。
秦离叹了一声,语意惆怅。忽然自他身上也散发出刺眼红光,他也现出原形,飞上天际,与秦怀盘桓在一处,低低鸣叫着安抚秦怀。
两只焦明现世,叫声凄厉,哪能不惊动少室山的飞禽走兽?
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们,一一从树林里、石头后涌出来,纷纷抬头注视徘徊上空的神鸟。
少室山的飞禽更是被同类所散发的悲哀所渲染,一时间,不少飞禽跟着鸣叫,如哀鸿遍野。
还有一只兔子,从蘅芜旁边的灌木里蹿出,跃至蘅芜脚边,咬着她裙角着急忙慌道:“怎么搞的,广沐王这是要做什么,哭得这么惨,撕心裂肺!凤曦神君呢?动静这么大,神君不来看看吗?”
一听兔子这话,蘅芜立马反应过来。对啊!凤曦人呢?广沐王父子都搞成这样了,凤曦这少室山的主人还不出来?
不过也没准凤曦还真就懒得管……
蘅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喊凤曦。
于是她告别兔子,赶紧跑回宫殿。
不想,在凤曦的卧室里,她看见那面青铜古镜躺在地上,镜面朝上,升起一道朦胧光柱。而白头翁男就站在古镜旁边,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