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白按部就班考得进士科头名后,更是开挂一般,短短三年,竟然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岁月蹉跎,却将面前人打磨的愈发丰神俊美。
陈怀柔可没有心思与他叙旧,多看一眼,都让自己想起决裂时刻的耻辱。
陈承弼咳了一声,走到两人中间,陈怀柔仰着脸一动不动,手指依旧霸道的戳着门口方向,他轻轻抚着陈怀柔的手臂,想压下那股冲天怒气。
只试了一下,陈承弼决定放弃,他走到一隅,由着他们二人对峙。
“沛国公,明日会有人将祭服送来,因着时间仓促,你与圣上的身量相差无几,礼部只将腰身放宽了一寸,其余并无变动。”江元白无视陈怀柔的怒骂,转身朝一隅的沛国公拱手一抱,意欲离开。
再有几日是秋祭,礼部写好了祭文,恰逢皇上染疾,思来想去,他觉得沛国公堪当大任,便交代礼部将祭文提前送至国公府,祭礼上代其诵读。
此事江元白本可以交由他人处置,可鬼使神差,他亲手接了祭文,又冒着绵绵细雨,一路踱步到国公府。
自己都不明白的异常举动,却在看见陈怀柔的刹那,瞬间释然起来。
不管来时给自己找了什么借口,不可否认的是,他就是来看她一眼的。
陈怀柔心内本就有气,见他还是以前那副倨傲冷漠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将脚边的玫瑰椅垫脚一踢,咣当一声落在江元白面前。
他顿住,却没回头。
雨势淅淅沥沥由小转大,湛清的天被洗涤的澄澈油润,江元白俯身,从檐下廊柱旁拾起雨伞,打开,素白的伞面只画着三两朵桃花,粉的白的,清雅脱俗。
他走下阶去,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晚间用膳的时候,孟氏打量着陈怀柔的脸色,柔声问道,“永贞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忽然成了行走不便的残废,要他苟延残喘的活着,简直像在伤口上一遍遍的撒盐。
宁永贞出身望族,向来骄傲,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跌得粉身碎骨,一蹶不振。
沛国公府与宁家交好,孟氏自然知道宁永贞的脾气,故而今日才没有贸然前去拜访,只遣了陈怀柔上门,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如此难看。
可想而知,宁永贞眼下的情形有多糟糕。
陈怀柔扒了口米饭,蹙着眉心怏怏道,“总有一天会好的。”
陈睢瘪了瘪嘴,见孟氏睨他,不由把脑袋埋进瓷碗,也不敢多说什么。
沛国公叹了口气,想起不久前听到的消息,虽不知真假,却也觉得无风不起浪,“韦家大约是要毁了这门亲事。”
韦家做到御史中丞的位子,靠的是左右逢源,溜须拍马,巴结着云家的势力,结交上层官员,好容易与宁家结亲,眼看又要得势,没想到宁永贞竟然把自己摔残了。
本朝律例,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
这也就意味着,宁永贞这辈子只能做个贵公子,不掌实权。
此事对韦家来说,简直太无利处。
当务之急,他们定然要早早与宁家撇清干系,为女儿寻个更好的去处,也好助益家族兴旺。
“凭他们韦家,本来就配不上宁永贞。韦令慧以前死皮赖脸非宁永贞不嫁,要不是宁夫人心软,轮得到他们挑三拣四,毁了就毁了,看那一家子势利眼就恶心。”说到这,陈怀柔胃里涌上一股酸涩,她把银箸放下,气饱了。
当初陈承弼和孟氏,有意撮合陈怀柔跟宁永贞,毕竟两家知根知底,没想到宁家早早升迁入京,他们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历代沛国公,固守齐州,从未踏步京城,如今陈承弼举家搬迁,实乃皇命难违。
“娘,我记得咱们从齐州带了两根长白山野山参,你今夜帮我找出来,明日我再去趟宁家。”陈怀柔曲指抠着桌案,神情凝重。
孟氏一拍大腿,“对,今日我也是糊涂,忙着规整箱匣,也没让你带东西过去。那两根山参八两多重,你让他别一口气吃完,缓着点。
我再找点旁的补品,你一并捎过去,跟宁夫人说一声,待过些日子,我去看她。”
国公府万贯家财,富得流油,库房中的奇珍异宝不胜枚举,更别提稀奇补品,八两重的人参本就少见,一送就送两根。
“我算是看明白了,整个家里,就我跟我爹最穷最没地位,上回我摔了胳膊,娘都不舍得给我炖参,硬是扛过来的。”陈睢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是发几句日常牢骚,想要争取点银子罢了。
陈承弼暗想,儿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少不得又得吃顿训斥。
果然,孟氏柳眉一竖,伸手捏着陈睢腰上的肉,转了一圈,陈睢龇牙咧嘴疼的想要跳脚,孟氏喝道,“三郎,你瞧瞧你一个大男人,细皮嫩肉,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那样轻的摔打,忍几天就能过去,偏你还跟永贞攀比。
今日去抄《四书章句集注》,抄不完不准睡。”
陈睢哀嚎一声,求救似的看着陈承弼。
陈承弼两手一抄,低头连连附和,“夫人教训的极是。”
夜里风凉,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