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知道宝意最想要的就是娘亲的关怀,陈氏来这里陪着她,她应该会高兴些。
“好了。”见冬雪在这里,陈氏便从床边起身,“我在这里待的够久了,该回郡主房里去了,冬雪姑娘替我好好照顾宝意。”
冬雪点了点头:“我省的。”
在她臂弯间,宝意也抬起眼来,看向陈氏。
站在床边的陈氏接触到她的目光,像是被这小动物一般惊慌的眼神触动了一下。
宝意见她伸手过来,用手中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汗,难得温柔地对自己露出笑容:“宝儿好好的,娘要去忙了。春桃她们已经受罚了,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宝意心中生起了寒意,陈氏的温柔是为什么,她知道得清楚。
她这是满意于自己成功地把真正的郡主教养成了这个样子,畏畏缩缩,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她才是宁王府的真正骨肉。
这样一个小丫鬟跟现在的柔嘉郡主放在一起,谁会想到柔嘉郡主是假的,而她才是真的?
宝意越是畏缩,越是被吓得神经质,陈氏就越是满意。
她看着陈氏收回了手,转身从房里出去,留下冬雪在这里。到了这一刻,宝意才敢真正地放松下来,让不甘和愤怒重新笼罩了自己。
“好了宝意,来喝点粥吧。”冬雪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身去端了小米粥来喂她,却听到宝意低泣的声音。
宝意哭得不甘,哭得怨恨,却要咬着被角,连声音都不大敢发出来。
“怎么了?”冬雪听她哭顿时又慌张起来,把碗放在床边,捧着宝意的脸问道,“怎么了宝意,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姐姐去给你找大夫。”
她说着要起身去叫人,可是宝意却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姐姐别走……”
宝意闭着眼睛饮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那像厉鬼索命般的怨恨,抓着她衣角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为什么……她们要这般对我……”
她问的是陈氏的所作所为,可是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冬雪听在耳中,就以为少女是在问为什么春桃她们要这样害她。
冬雪叹了一口气,转身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做出任何令人不敢相信的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同是郡主的人,春桃自认出身高过宝意,在郡主面前却比不上宝意受重视,自然感到自己被威胁,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宝意靠在少女怀中,重复着她的话,揪紧了手中抓住的衣服。
是啊,占据她的身份,成为宁王府的郡主,她们母女能够得到多少利益?
如果只是在宁王府的人找去的时候,把宝意还给他们,陈氏所能得到的不过也就是一些钱财,还有跟着回到王府中做下人。
但她把自己的女儿推上了郡主之位,等来的就是泼天的富贵。
想想在那个梦里,夺走她一切的姐姐治好了受伤的脸,做了皇子妃,日后还要做皇后……
她们母女血浓于水,得了母亲费尽心机为她铺路,谢柔嘉自然也会还她一世尊荣,一世富贵。
相比之下,一个死掉的宝意又算得了什么?
第7章
接下来的十几天,又下了好几场雨,把院子里栽着的芭蕉刷得格外青翠。
虽然在外人看来,宝意这一次有惊无险,但她还是狠狠地病了一场,等到病好以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受了罚的春桃、夏草、秋云三个也回来了。
她们的老子娘都为了陈氏放过她们这一次,提了礼物来特意感谢陈氏。
陈氏正了名声,接连几日都来新挪了屋子独自养病的宝意这里看她。
只是无论她如何嘘寒问暖,宝意总是怯生生的,仿佛完全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陈氏也就渐渐懒怠,把宝意交给冬雪,不再这么频繁地过来了。
又是一场夏雨初歇,宝意坐在床头,见冬雪端着药碗进来:“喝药了,宝意。”
冬雪除了忙自己手上的事务,每日还负责给宝意煎药,这是最后一副,喝完之后把病气彻底拔干净,宝意就能好起来了。
只是冬雪觉得宝意身上的病虽好了,但是心病难了,总是一副容易受惊吓的样子。
柔嘉郡主也来看过她,又给宝意单独换了个小房间让她养病,见到冬雪也时常问起宝意好些了没有,冬雪每次都只能摇头。
她看着宝意坐在床上,端起药碗来喝,两只手臂从衣服底下露出来,看上去又青又白,还有很多结痂的伤痕。
宝意一口气喝完了药,放下药碗也不叫苦,只像是怕惊吓了什么一般,对冬雪小声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冬雪伸手去挽起宝意的碎发,见她像是害怕得想躲,又勉强定下来,心中难过,对她说道,“今天外头的天气好,要不要姐姐陪你出去走走?”
宝意整日闷在房里,根本就不出去,这样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
然而宝意并不想出去。
她摇了摇头,只是垂着眼睛道:“不出去了,姐姐跟我说说外面最近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