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快速的翻看完后面, 随后抬眼瞧向赵忠,又翻了几页,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当场将手中的书本狠狠摔在距赵忠不过尺把的距离, 旋即阴测测的冲赵忠冷笑道:“录尚书事, 这如何同朕解释?”
赵忠正在和身边伺候的年轻小宫女调笑, 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爬到正中央, 抖手捡起那卷籍。
打着哆嗦将它全部平铺开, 待瞧清上面所写内容, 皆是自己这么些年收贿贪污的每一笔赃款,每页后面都改有自己的私章与对方的章。
为官多少年,其中所有的赃款便有多少件, 一条一桩,皆在其中。
其中便有他本要交予宁王的账本, 那本失踪后的账本, 原以为躲过一劫, 未成想,竟是半路杀出这么个青衣男子。
他抖了又抖, 张着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 想说, 陛下,您听臣说,这不是我。
因为恐慌,竟是一句也没说出,证据确凿。
他甚至不知, 这青衣男子如何得到的这些。
转身偷偷瞧向宁王,宁王只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警告。
祸不单行,很快内厂又有人来了,说是早间先是涌出了一批人,嚷嚷要烧死江司马,方才又跑出了一群人,在内厂前闹事,说要放了江司马,问当如何处置。
乌龙事件便是一桩一桩。
江煦之扬了扬下巴,瞧向晓青衣的面色中带着说不清的笑意,旋即挑眉,眼神略显真诚,晓青衣也一副这是我理所当然的模样回以笑意。
晓青衣身后的小童,恭恭敬敬冲着江煦之也点了下头。
江煦之快速的收回视线,整个人松懈下来,懒洋洋的拥在软靠上。
赵忠吞了口唾沫,想要求饶,却只听头传来厉喝:“朕倒是没想到,录尚书事移花接木的本事这般手眼遮天,若非先生今日将东西一并交予我,江司马岂不是便要替你背了黑锅,受了那无妄之灾?皆是恶人逍遥自在,朕倒是落了个昏君的诟名,畜生,你枉为父母官!”
郁清梨倒是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她原先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这几日先凑些钱,想办法去牢中见江越一面,不是说有那么种假死药么?
待将江越捞出,便寻个小地方,叫他同郁氏去解甲归田好了,届时办一场丧事便退隐。
荣华富贵纵然重要,可是却不敌头顶那颗脑袋金贵。
这么一出戏下来,江越的罪名也算是洗刷干净了,竟是有些意外的简单。
她略显意外抬眼瞧向晓青衣,晓青衣站在一旁,冲她谦和的笑了笑,旋即便目无波澜的继续看着朝堂跪着的赵忠了,置于还有的人,他不打算这么早牵扯出来。
好戏尚未彻底开始,轻易结束,便没得看了。
只见陛下冷声笑道:“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给我招了,否则别怪朕不念这么些年的旧情!”
赵忠哆嗦着回身要往后瞧,咽了口口水,想起那日在汤泉宫宁王身边人同他冷森森嘱咐过的。
“日后若是出了事,你便一并担心,宁王自有本事护你,若你不从,那也只能得个死无全尸的后果,到时候一家老小,别说同你一起赴黄泉。”
又听头顶上方传来威严的声音:“有无同伙。”
赵忠一狠心,打颤回道:“全是臣,一人想不开,做了这等子肮脏事。”
天子震怒,当即命人拖下去,择日问斩。
赵忠很快便被身侧的宫人拖了下去,直至拖出长殿,仍听到他嚎哭,两条腿顺被拖拽出长长的雪线,拉至远方,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灰白色的苍茫中。
郁清梨打了个寒战,她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江越终于从牢被放出来,那身原先入牢前的官袍又被重新穿回了身上,却如何也瞧不见他的精神气了。
原本谦和温润的中年男子,两鬓之间忽然有了白霜,面容沾染了一层浅浅的愁容,郁清梨那一刻觉得,他老了,在一瞬间的,就老了。
她随着江煦之一并回了江家,江越一人独坐一辆马车,一路沉闷无言。
回了府中,老夫人哭跳抢地,紧紧攥着江越的手喊心肝,说他受苦了。
江越只是苦笑着回了一声叹,同老夫人道了句:“儿子回来了。”
再无旁的话,穿过长廊,弄堂,进了他与郁氏的小院,这么多天,光最惦念的便是郁氏,可睡好,吃饱,心安。
郁氏一见江越回来,眼泪登时涌了出来,他们关上门,在屋中聊了许久,从灰蒙蒙的傍晚聊到华灯初上,烛火亮起,门窗仍然紧闭,两人交流的身影透过窗扉映出。
从未有过的平和,低低切切。
郁清梨坐在郁氏小院前的厅堂中,喝着茶水,偶尔偏头去瞧那边的两人身影,穿堂风拂过衣衫,手脚发冷。
他们一直聊,聊了很久,聊到郁清梨都快以为他们要从黑夜聊到天明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江越很高兴,原先凝了层寒霜的脸变成了生动的模样,他挂起了往日熟悉的笑,有些难得的如释重负。
只是却卸下了官帽,褪去一身绛红色的官袍,他将官帽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