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隐姓埋名,追着他来到这里,作孽无数,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他!”她痛苦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裴川在京城的人通过当年的卷宗发现当年孙肖在出事前几年里与一个不知名姓的江湖术士交往甚密,孙肖出事后此人便不知所踪。接着,他们查到这个江湖术士原本是正九门的杀手,后来因犯了错被正九门除名,自此混迹江湖,孙肖出事后他又在几个地方落过脚可时间都不长,最后才到了南夷拜在前任大祭司门下。
“若我没猜错,你父亲当年贪墨跟大祭司有关是不是?”他问。
她咬着发白的唇角,身子有些不稳,“他蛊惑我父亲跟着他信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信神、信鬼,还痴迷于炼制丹药,我娘、我和小蕤怎么劝都劝不住,父亲还因此逐渐冷落了我们。父亲为官多年,原本恪尽职守,都是在他的教唆下才犯下大错!那些银两还不是进了他的口袋!可怜我娘在爹爹死后也自杀死了,留下我跟妹妹相依为命……”
她立下誓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亲手杀了他替爹娘报仇。是以她将妹妹托付给了近亲,自己则离开了京城,一边拜师学艺一边找寻仇人的踪迹,终于在这个偏远闭塞的烟瘴之地找到了他,化名桑久成了他的手下。可惜他不仅武艺高超,生性又多猜忌,想要寻隙下手并不容易,可是她不会放弃,自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起,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报仇这一件事情了。
“唉——”林秋寒叹着气,很有些可惜的意味,“你跟了大祭司这么久,难道都没看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吗?”
“什么!”桑久瞬间目瞪口呆,如被雷击电掣般。她犹似不信,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大家听得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裴川率先来至屋外,只见乡司所四周的暗夜皆被照亮,火把上的火星逶迤上升。不甚整齐的口号远远地飘进院内,隐约可听见“陆乡司”几个字。
“这个祭司大人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林秋寒叹道。
裴川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我看他这是走投无路了。”说着向无回使了个眼色,无回抱拳领命后瞬间消失在黑暗里,接着他示意邢鸣押上桑久,和林秋寒领着众人往外走,显然对于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他们早有准备。临行前,他将崔琰拉至自己身侧,“今晚怕是不容易,你跟着我,我才放心。”
越接近大门,越能清晰地听见门外众人的呼喊,“交出陆乡司!祭奠冤魂!交出陆乡司!祭奠冤魂……”
门开了,直冲云霄的呼声陡然停了,无数双眼睛盯向台阶上的人,站在前排的乡民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毕竟是南临王府和知府衙门的人,公然威逼官门中人,在场的大概除了大祭司,人人心里都有些犹疑。
“祭司大人,”林秋寒向前一步,“怎么这么大阵仗?真叫本官看不明白了。”
大祭司一身宽大的黑袍立在最前方,神色颇为凝重,“知府大人,陆乡司罪孽深重,按照我们南夷的规矩,必是要将他祭五神的!还望世子和大人勿要包庇!”他重重地吐出“包庇”二字,身后便有一阵骚动,显然他这暗示成功挑起了乡民们的不满。
“包庇?”林秋寒挑眉,“祭司大人这话本官可就听不懂了,陆乡司并不是凶手,何来包庇一说?”
此话一出,人群里登时议论纷纷,大祭司铁青着脸,竖起右臂,身后立时便安静下来,可见他在当地民众心中的确是有些分量。“就算他不是凶手,大人不要忘了,那些孩子的眼睛可是他剜去的。就凭这一点,他就该受罚!”
他话音刚落,周边从不同角落里传来了“交出陆乡司!祭奠冤魂!”的叫声,接着乡民们也跟着叫起来,群情激奋。
只见林秋寒毫不畏惧,嘴角依旧带着微微的笑意,“乡民们!”他高声道,“陆乡司乃朝廷命官,依律当押往京城受审,乡民们大可放心,当今圣上严以治官,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过……”他看向大祭司,眸光冷峻,“今晚,本官先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祭司敛眉,暗暗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未及想明白,只见他拍了两掌,应着掌声,桑久被邢鸣押着从门内走出来。
“圣女!”人群里不约而同呼道。
大祭司脸色大变,身子虚晃了下,被身边的道童扶住。他太急了,竟全然没有在意桑久失了踪影。
她缓缓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大祭司,眸中一改平日的敬畏与恭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平息的恨意。“是我杀了那些孩子……”
“啊……”人群一片哗然,显然是难以置信,说这话的可是素来被他们视为神明的圣女啊!可是,她明明是当众承认了,在他们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她抬起手,直指大祭司,“是他指使我杀了那些孩子!”她突然尖厉地叫道。
“你血口喷人!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大祭司喝道,他怒目圆瞪,虽然凶光毕露,可难掩他周身的疲累。
崔琰冷眼看他,“他已经撑到了极致。”她低声向着身前的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