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炉中,令人醒神的熏香袅袅,他却无端感到有些心神发躁。
康子晋再度起身,端起茶水,泼灭香炉中的火星,离开闷气的书房,打算去楼下透透气。
才下到转角,就见小姑娘抱着把比她还高的扫帚立在下头,扬起脸来,冲自己露齿一笑:“侯爷早上好呀,吃了吗?”
一时间,康子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倒也不是怕她,而是她这幅模样,明显是听到下梯的声音,特意在这处守着自己,他若下去了,指不定又得被缠住。
可才要转身上楼,康子晋却脚尖一转,还是负手走了下去,对笑得舒眉软眼、谄媚无比的人说了句:“去洗把脸。”
见她露出不解的神色,康子晋眉心微紧:“你见哪家府上的丫鬟,像你这般浓妆艳抹的?”
这就真的冤死岳清嘉了。
她接连几天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邀春硬拉着,给她脸上打了层薄粉,盖盖黑眼圈而已,跟浓妆艳抹实在不搭边。
见岳清嘉腮帮微鼓,康子晋眼眸黑泠泠的:“岳小姐既不听本侯的吩咐,那便请回罢,我博安侯府使唤不起不听主子话的婢女。”
岳清嘉强颜欢笑:“等祝大侠把水给打回来,我就去洗。”
祝大侠?
康子晋不自觉绷起脸来:“本侯内室还有些温水,应当还未凉透,可借岳小姐一用。”
岳清嘉发愣:“这、这不好罢?”
这回,康子晋连下颌线都绷得紧紧的:“放心,那水本侯没有用过,还是说,岳小姐很嫌弃本侯?”
岳清嘉否认三连:“没没没、不是的、我不嫌弃,对我来说,侯爷的脚丫子都是香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急中生智,顺势拍起马屁来:“那啥,昨天那双鞋虽然放了很久,但还能闻到一股清香,侯爷是不是有脚香呃、体香?”
对方没有反应,好像…这马屁没拍到位?
岳清嘉讪讪地放下扫帚,去了康子晋的卧房。
不多时,就回到院子里去交差:“洗干净了,保证丁点粉脂都没有,侯爷满意吗?”
她着急交差,只胡乱抹了几把脸,那盥洗架上挂着几匹雪白布巾也不敢贸用,现下顶着一张挂了水珠子的脸,却更如出水芙蓉般,白嫩又水灵,无端惹人垂涎。
恰好祝金提了两桶水回来,见了她这模样,差点把水给洒了。
康子晋的眉眼已经压得不能再低了,他冷声吩咐祝金:“去备马,随我出府一趟。”
祝金傻了眼:“主子,不是说让我歇息半日么?”
康子晋睨他:“栖桐有事要办,且本侯看你精神得很,用不着歇息。”
听到他要出门,岳清嘉费力地拖着扫帚靠过去:“侯爷要去哪儿?需要我随侍吗?”
康子晋转眸:“岳小姐很关心本侯的去向?”
当然关心了!
岳清嘉点头如捣蒜:“侯爷不是让我伺候你吗?做丫鬟的,不是要跟在身边才叫伺候?”
康子晋默了几息,忽而翘起嘴角,笑意中带着些顽劣:“也好,那你便随本侯一道罢。”
跟着出去,到了目的地后,看到入云阁几个大字时,岳清嘉傻眼了。
她放下车帘,呆滞地转头,确认道:“我跟着进这种地方,不太合适吧?”
康子晋掸掸袍角:“岳小姐方才说的话,转眼便忘了么?做丫鬟,需得跟在身边才叫伺候。”
岳清嘉的眼神很是一言难尽。
岂可修啊!这逼特么,叫她来看十八禁么?
难道他干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时,喜欢听人应援喊加油?
嗫嚅半晌,岳清嘉还是开口问道:“侯爷办事,方便让人旁观吗?”
话音才落,周边的空气冻结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康子晋勾起眉梢,戏谑道:“今日只是来此听听曲儿罢了,岳小姐脑中在想何事?”
岳清嘉神情闪烁,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想什么。”
她忽然站起身,差点撞到车顶盖。
康子晋下意识把身子一提,见她用手撑住了,便若无其事地靠回车壁,只低叱一句:“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岳清嘉猫着腰:“侯爷能稍微等我一会儿么?我去买点东西。”
明明是征求的语气,可她说完这话,便风风火火地下了马车,跑得不见人影。
祝金掀开车帘,正想问岳清嘉的去向,就被康子晋给瞪了:“本侯有答应让她去?”
祝金刮了刮耳背,甚感无辜。
问他作甚?他在车头,明明什么都没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