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边出现微光,顾铮趁着晨色回城,没回国公府,而是直奔皇城。
顾铮径直来到掌印值房,周津延平日里起得早,昨晚心情不顺,今早更是天未亮就醒了,看了几篇折子发了几通火,脸色才将将好转了。
正用着早膳,见顾铮来了,周津延扬扬眉,却敏锐地发现他神色不对,垂眸观察他,衣袍微皱,衣角沾了尘土,皂靴面上有碎草,他是半夜去马场了?
“发生何事?”
顾铮性格沉稳,不管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都十分严格,生气动怒或是烦躁郁闷时发泄方式便是骑马。
故而周津延才有方才一问。
顾铮道:“无事。”
周津延不多话,让小宦官带他去沐浴更衣。
顾铮回来时,面色已恢复正常,用膳时举止儒雅端方,看不出疯了一样跑了一夜马的人是他。
食不言寝不语,顾铮搁下碗筷,才问周津延:“南边安排妥当了?”
周津延早用完膳,在一旁喝茶,闻言,凤目中闪过森然,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茶沫,淡声应道:“嗯,只待时机。”
天气越发炎热,屋外就像是火炉一般,阮绾劝住幼安相送的意图,带着素月匆匆往宫外走,一夜未回府,即便传了话,心中也有些不安。
她倒没想到竟在半路遇见了顾铮。
“妾身见过二爷。”阮绾来不及惊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看着她越来越恭顺有礼,顾铮心中一片无力,想起当初在阮家第一次见到她,她慌张无措又稚嫩的模样,嘴角微问上扬,淡声:“不必多礼。”
素月扶阮绾站直。
阮绾安静地站在他身前,只听他问:“昨夜没有回府?”
阮绾心中微慌,仰头看他,迎上刺眼的日光,又连忙低头避开,轻声解释:“昨夜喝了酒,容太妃担心妾身独自回府不安全,便留妾身在宫里宿了一夜,二爷放心,妾身这就回府照顾母亲,下次妾身不会这样了。”
顾铮皱眉:“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如此谨慎。”
阮绾柔和的杏眼略带试探地看他,面颊被太阳晒得绯红。
顾铮往一旁走了走,在树荫下顿住脚步,阮绾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你是顾氏的四夫人,”顾铮声音发紧,停了停,才继续道,“母亲有侍女们服侍,你不必事事亲劳,你任性些,也无人敢说闲话。”
阮绾摇摇头:“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妾身这样就很好了。”
她没有什么要做的,能进宫与幼安玩耍,可以时常见到他,偶尔和他说两句话,她就很满足了。
一股心疼涌上心头,顾铮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安静下来,阮绾心中却开始惴惴不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担心自己被他看破心思。
顾铮以为自己太过严肃,吓到她,放缓语气道:“昨日饮了酒,身体是否有不舒服?”
“多谢二爷关心,妾身只小酌了几杯,身体并无大碍。”阮绾柔声说。
顾铮点点头:“现在回府?”
“嗯。”阮绾摸了摸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络子,现下机会合适,正好可以送给他,她轻启红唇:“二爷……”
偏这时,一个小宦官走过来:“大将军,陈大人在兵部等您议事。”
顾铮问:“哪个陈大人?”
“是永定侯。”小宦官答道。
永定侯陈大人正是那位陈姑娘的父亲,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阮绾瞬间清醒了,她慢慢地把络子塞回去,松了手。
顾铮颔首让他先去,转头低声问阮绾:“刚刚想说什么?”
阮绾弯起眼睛,柔柔地笑了笑:“妾身无事,只是想问二爷有没有话要带给母亲,要是没有,妾身先告退了。”
“暂无。”顾铮说。
阮绾屈屈膝,和素月绕过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