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色衣袖短了半截儿,露出点清瘦白皙的手腕,淡青色的血管隐约,那只手也漂亮,指节修长,骨肉匀婷。
他瞥了眼桌上盛装的菜品,持着筷箸继续下,清汤的也有,麻辣的也有。
秦斐满心复杂。
清汤里面下的几乎都是穗穗爱吃的。
穗穗打小养成的口味清淡,这涮锅她肯定也更偏爱清汤锅底。
穗穗调好了酱汁,就坐到了李兆的身边。
她把左手端的酱汁递给李兆,眼睛亮晶晶的。
李兆撩起眼皮,接了过去。
右手端的则递给了段大学士,段大学士爱酸甜口。
李兆略微蹙眉,他以为那一碗是小包子留给自己的。
但是穗穗已经做下来了,面前的碗里空空如也。
“你吃什么酱汁?”李兆问道。
穗穗愣了愣,反应了一下下,然后掏出小本继续刷刷刷地写,“穗穗吃清汤的就好呀,不用酱汁的。”
而秦斐也和穗穗一样,只吃清汤的便好,不用酱汁。
李兆淡淡的嗯了一声。
穗穗又看向了沈秋,亮出本子,“姐姐喜欢什么口?”
沈秋连忙摇摇头,“你快吃吧,我自己会调。”
沈秋已经调得差不多了,也坐了回来吃。
穗穗这才收回眼,看向热气腾腾的汤锅,咦,清汤锅里怎么这么多她爱吃的?还快熟了。
穗穗的筷箸夹起清汤锅底里的菜色,放进碗里,一边嫌烫,用嘴吹气儿想吹凉,一边又忍不住馋,稍凉了就小口的小口的咬。
李兆则是用筷箸蘸了蘸酱汁,他吃的少,速度要慢很多。
实际上,他甚至觉得,汤锅没有什么意思,但是看小包子吃汤锅还是挺有意思的。
白白的水雾缭绕着起来,屋内暖气萦满,窗外的寒风呼啸一点也打扰不到吃汤锅的兴致,自从穗穗回来,四个人无论哪一个看起来话都多了不少。
尤其是陛下,沈秋感觉最为明显。
比刚刚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状态好多了 。
以至于一度让沈秋觉得难道是没吃饱所以懒得说话,她甚至感觉陛下这时候心情好多了,好说话多了。
这样想想,陛下每次朝会发脾气也情有可原。
那么早,谁吃饭了呢。
当然,沈秋知道根本不在于此。
穗穗在唇边闪着手,她吃的太急被烫到舌了。
旁边的郎君手肘抵着桌子,手指持着筷箸,姿态闲适,纯黑色的衣袖上凉气都被赶跑了。
在遮挡了众人视线的缭绕水雾后,他微微勾唇。
69. 穗穗(六十九) 穗穗欢喜
长生药的话头一开, 那些经年的旧事就都一番涌过来。
比如大理寺查到的。
“秦南,本官查你谋害忠勇,毒杀亲兄嫂, 证据俱全,你认不认?”红袍官员猛拍惊堂木。
照着秦国公夫人的供词和秦斐的回忆一点一点去查,大理寺没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还是从积了灰的人和事中找到了当初秦国公之死的端倪。
这事做的真是极其隐蔽,先是经年累月的慢性毒,再借用前秦国公夫人的手, 一杯温茶断送了先秦国公的性命。
如今,人证物证已然确凿。
先秦国公秦南此时是真的落魄了, 他断腿的伤口处发了脓,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整个人身上的恶臭隔得远远都能闻到一二。
听到官员问话,他半抬起眼, 冷笑。
是他错看那毒妇了,竟然栽在了一个妇道人家身上, 可笑,秦北也可笑,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死在了自己枕边温柔乡的毒茶里吧。
他如今否认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官员也不在乎秦国公到底会说什么,已经在高位上朗声道, “秦南,你谋害先秦国公实为谋害勋爵,于法难容,你谋杀兄嫂, 于情理更是该诛,本官判你腰斩之行。”
一直听到了这里,先前都没有什么动作的秦南抬起头,露出一双怨毒的眼,“谋害勋爵?秦国公府本来就该有我的一半!是他们偏心,他们都太偏心了,凭什么我是秦楠,只是那个老家伙抬头见到的一棵树的名字!而他却是秦北,人人都为他谋尽思量,好事都是他的!凭什么!”
秦南是秦国公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
秦北,秦南。
这才是他该有的名字!